安仁上人戟指怒目,“当年你随徐弘祖施主上山,却骗走匙钥擅启箱篚,私窃钱财手稿诸多事物逃匿下山,可计之物就有黑香白镪十两、黄金四两。随后徐施主忧悴至极,双足并废,回家之后悒悒亡故!”
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当初恐怖瘴疠缠身的顾行,已经变了个残丑无比的恐怖模样,兼之披上僧袍扮作喇嘛,一时间鸡足山众人竟然全未能察觉。
可千夫所指的堪布喇嘛只是凝神旁观,将悉檀寺僧众的汹汹群议置若罔闻,冷笑之间也不言语,眼神扫过了四川总兵吴之茂。
“咳咳,诸位暂且安静。依弘辩方丈所说,这噶举僧派的堪布喇嘛乃是江阴徐弘祖家的逃奴。当初窃金而去,依典刑所制应付有司论罪,如若查实罪加一等,主家可打死勿论……”
明朝时期蓄奴成风,到了弘治年间“王府并王亲仪宾之家,畜养奴脾家人之类,比之旧制,或多逾十倍”,并且对于他们的人身权利毫无保障,有一位藩王下属打死了六名家奴,惩戒手段也不过是罚去两年俸米。
而奴仆如若控告自己家主,乃至于殴骂、伤害主人,就要受到从重治罪,例如盗金叛主之奴一律打四十大棍,乃至即时打死。
吴之茂眼珠微转略一思忖,便懂得该如何应对此事了,“可此人关系康藏边事,你们即便言之凿凿,本官也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否则错上加错,前有妙宝法王之事仍未了去,后面又拿堪布喇嘛下狱,本官也无法跟王爷交待……”
现在明眼人又看出来了,悉檀寺一方是想要通过检举堪布喇嘛,使得噶举僧派不攻自破,借此缓解外部压力,
但话说到这,吴之茂拉偏架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只要倚靠「边事为大」的借口,他便进可欺压悉檀禅寺,退可为噶举僧派脱罪,彻底把这些东西搅浑,好让弘辩方丈的一番努力白费。
但弘辩方丈听闻驳斥推脱的言语,却神色从容地反问吴之茂。
“吴总兵,您的意思是边事大,还是刑事大?”
吴之茂一脸肃容地回答道:“如今外敌眈眈、争扰不休,王爷此番前来云南驰马讨贼,那自然是边事为大。”
弘辩方丈却露出了释怀的表情。
“那如果此事与边事无关,就能付刑事论处了——老僧所言不差吧?”
吴之茂点了点头,还是一脸任你天花乱坠,我自清风拂面的模样。
“阿弥陀佛,那老僧便知晓该怎么做了……”
先前的法云阁外,一直有小沙弥在徘徊来去,却碍于剑拔弩张不敢入内,弘辩方丈此时面沉如水,拍了拍手掌,竟然又有一行数人从法云阁外大步踏入。
这几人都穿着他们穿着厚厚的外袍,当先两人体格剽捷,眼里满是审视与机警,就像一群脱狱而出、不敢见人的囚徒,而衣饰迥异中原风貌,面容绝类品照和尚,赫然是群麼些族的来人。
“司格哥哥,剌木哥哥,你们不是向来在木家当值背箭吗?今天怎么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