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竹杖一挥,直直指向了噶举僧派座次最首的堪布喇嘛,沉声怒喝道。
“事已至此,你还不肯认罪吗!?”
被人在众目睽睽之前如此指认,满座皆是愕然,就连噶举僧派之中也议论纷纷。
只见领头赞善、护教喇嘛更是眉头紧皱,露出思索之色,唯有残丑无比的堪布喇嘛面色如常,猛然顿住手中经轮,淡淡说道。
“青竹,你身为出家人竟然诬陷攀告,悉檀禅寺到底是给了你多少好处,才会连老脸都不要了。”
众人惊异困惑片刻之后,也逐渐冷静下来,眼下这种情况,貌似不过是双方在互泼脏水,悉檀禅寺看来破局之策,是想方设法将噶举僧派如今的领头人拉下马来。
但这招未免也太过昏劣。
堪布喇嘛看上去年纪颇长,骨骼畸形,他一个康藏之地的老喇嘛,怎么会跑去谋害一个流寓两广的和尚?
再者说了,就算他们手上有十成十的证据,如今断案决冤的是平西王府的人,只要吴之茂故作昏庸,将这件前明旧事和稀泥了,悉檀禅寺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过是做无用功。
然而此时,安仁上人眼中猛然爆发精光,似乎猜到了他们想要说什么,而弘辩方丈也在此时主动站了出来,朗声说道。
“事到如今,竟然还想抵赖。你大可以自己说说,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噶举派堪布喇嘛,还是徐施主的逃奴顾行!”
安仁上人浑身剧震,愕然看着堪布喇嘛缓缓站起身来。
只见他头戴明黄僧帽,脑袋上满是肿块与异色斑点,嘴唇兀自外翻着,脖颈长着硕大瘤子,更是连形状都几乎看不到了,使他的脑袋只能畸形地偏向一边,盘坐双足虽然健全,双手指节却如鸡爪一般扭曲着,模样残丑得令人几欲作呕。
但在这些畸形扭曲模样底下,是一双安仁曾经很熟悉的眼睛。只不过这双眼睛,当年全然充斥着病痛、绝望带来的谵妄,如今却积淀着常人无法窥见的隐忍与寂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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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前,安仁上人与师兄弘辩,曾奉命前去寂光寺迎接徐霞客。但那天的他们在柴房中,看见床榻上隐藏蛰伏的凸起,正用躯干勉强在缓慢蠕动,根本分不清前胸还是后背的位置,似乎偶尔还有几处不规则肉块凸起浮现。
被吓破胆的寂光寺僧众讷讷不语,避之不及,只能在惶恐不安中徒劳用许多的棉被堆压,以期克制住某些不祥的事物诞生。
直至现在,安仁上人还记得很清楚,当时床被之间压盖着的并不是徐霞客,而是眼前这双熟悉的眼睛的主人。那时他的身体早已没有了“人”的轮廓,只剩一团腐败霉菌在悄然滋长,随时可能冲破“封印”……
“果然是你,逃奴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