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B班照常有三天的假,风渠家里基本没什么来往的亲戚了,他出生太晚,爷爷奶奶那辈都不在了,姑姑伯伯也不相熟,倒是不用回老家和别人周旋。

    陈颖欣和风垣过年是要从除夕开始连着去三天墓园的,从风渠小时候便是如此。

    各家各户喜庆热闹,街道上张灯结彩,就连偶有来扫墓的人也面带喜色和笑意,只有风渠一家,整齐沉闷的黑色正装,面容肃穆地站立在墓碑前。

    陈颖欣放下了买得他生前喜欢吃的祭品和包得饺子:“儿子,妈来看你了,你要是还活着……也得快五十岁了。”她擦擦眼泪,催促地看了眼风渠,“快来跟你哥哥说说话。”

    风渠将手中的花束放下:“哥,新年快乐。”

    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说完这句再憋不出来一点,眼见父母的神色又不好起来,他压抑着心中的烦躁,又补充道:“爸妈都很好,身体健康,精神头也不错。我也很好。”

    陈颖欣和风垣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风渠全程静默地站在一旁,淡漠无聊的目光被镜片遮挡,倒是可以自在地出会儿神。

    有时候他就在想,如果不是父亲母亲没有彻底得了疯病,他们会不会让自己去做整容?

    让自己变成一个和“哥哥”完全一样、毫无二致的复制品。

    如果那个从没见过的“哥哥”没死,他也不用出生,更不用被控制着按照“风渠”一模一样的成长轨迹再走一遍,按照他的模样活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他像是被撕裂成了两部分,只有一小团灵魂属于自己,其余的都被强行修剪成了“哥哥”的样子。

    风渠挺拔笔直地站在雪中,垂下的睫毛很长,目光微怔。

    ……他不应当这么恨一个素未谋面的血脉至亲的,他心里都明白。

    那场从小听到大的事故中,最可怜、最勇敢的便是“风渠”了。

    那时他才多大?十八岁。

    “风渠”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

    ……但他的程鹏万里、他的意愿梦想,也不该强加在自己身上。

    以前年少时还会有明显的憎恨与厌恶的情绪,可过了这么多年,他真的累了,也无法真心实意恨起来了。

    Chapter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