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了理袖口新沾的香灰,突然发现本该别在襟口的珍珠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枚刻着钟氏族徽的玉哨。
钟逸轩的佩剑在鞘中发出低鸣,像极了北疆战场传来的狼嚎。
商悦将玉哨攥进掌心,望着廊下突然增多的持灯仆妇,忽然听见观云阁方向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那声音仿佛利刃劈开平静的水面,惊飞了钟楼顶端栖息的寒鸦。
青瓷盏碎在织金毯上的脆响惊醒了满室烛火,商悦看着主位上捻动翡翠念珠的钟二叔公,老人袖口银线绣的仙鹤正巧啄在她与钟逸轩交握的指节上。"轩哥儿可知,昨日大理寺来人问话?"紫檀案几被骨节敲得闷响,"北狄细作案牵扯的胭脂铺子,偏巧是这丫头赁过的。"
钟逸轩的拇指在她虎口重重一按,剑柄流苏扫过她腕间结痂的咬痕:"悦娘为护城河饥民筹措米粮时,叔公不是还赠过'仁善'匾额?"他玄色锦袍下的肌肉绷紧似弓弦,"那批陈米里的紫云英花粉,不如让刑部验验柳家车辙印?"
"胡闹!"主座东侧突然站起个戴金丝冠的中年人,商悦认出这是掌管钟家漕运的七堂叔。
他腰间玉带扣上的鹰隼纹闪过寒光:"你父亲的书信昨夜就到了,轩哥儿若还认这个家主——"染着丹蔻的指甲突然指向商悦,"就让这来历不明的丫头去慈云庵清修!"
商悦感觉钟逸轩掌心沁出冷汗。
佛龛前盘旋的香烟突然扭曲成诡异的蛇形,她望着供案上那盏为祭奠大夫人供的莲花灯,灯油里浮着的朱砂竟与林婉儿妆奁暗格里的胭脂虫粉如出一辙。
"悦娘告退。"她突然抽手,堕马髻上的珍珠步摇扫过钟逸轩的下颌。
转身时腰封暗袋里的玉哨硌得肋骨生疼,那是昨夜藏书楼混乱时他塞进她掌心的。
廊下守着的六个玄衣侍卫同时按剑,她却径直走向东南角的月洞门——三日前韩嬷嬷带她走过的浣纱池小径,此刻正漫着诡异的铁锈味。
戌时的更鼓混着雷声滚过屋脊时,商悦已站在西跨院荒废的佛堂前。
半截残烛映出门楣上褪色的《心经》,她摸到经文字迹间细若发丝的刻痕——"戊寅年三月初七,子时三刻"。
这正是大夫人暴毙前三日。
蛛网密布的供桌突然发出机括转动的轻响,商悦闪身躲到垂落的经幡后。
月光漏过破瓦照在突然移位的观音像上,露出墙缝里半截乌木匣。
匣中泛黄的信笺刚触到空气便渗出紫痕,竟是刑部密档记载过的"墨里藏花"——用雪山紫堇汁液书写的密信,遇热方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