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映出窗外晃动的灯笼,七八个绮罗身影正往西跨院去,为首的黄衫少女鬓间金雀钗闪着冷光——那是林婉儿的表姐柳如霜。
"听说商姑娘要当众招魂?"柳如霜倚着门框轻笑,腕间翡翠镯子叮当作响,"要不要请白云观的道士来画符?
我认识个专破巫蛊的......"
"柳姑娘上月往城南送过三车陈米吧?"商悦突然转身,指尖银针挑开妆奁暗格,"米袋夹层里的紫云英花粉,泡茶喝可会让人浑身起红疹?"她望着对方瞬间惨白的脸,轻轻吹落针尖的淡紫色粉末,"明日之后,那批米会出现在城东粥棚。"
藏书楼的晨光被琉璃窗割碎成斑驳光影,商悦跪坐在蒲团上,面前香炉升起蛇形青烟。
当柳如霜带着各房女眷踏入时,她突然掀开供案上的锦缎——露出半截焦黑的槐木,木身上密密麻麻刻着北狄文字。
"这是......"
"这才是真正的厌胜之物。"商悦用银簪挑起木块,"诸位不妨闻闻这松脂味道——北狄雪山特有的千年冷杉,去年腊月才随贡品进京。"她目光扫过人群,果然看见某个戴白玉耳坠的妇人踉跄半步。
钟逸轩的声音突然从梁上传来:"冷杉脂遇热显形,姑母要不要看看木块在炭盆里的变化?"玄色衣摆掠过雕花梁柱,他手中火折子精准投入铜盆,木块遇火的刹那显出个"敏"字。
"钟如敏!"韩嬷嬷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原来是你偷换了大夫人的安神香!"
人群轰然炸开时,商悦悄悄退到阴影里。
她望着钟逸轩游刃有余地周旋在族老之间,忽然瞥见楼外闪过几道玄色身影——那是钟家暗卫独有的金丝蟒纹靴。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送来远处正厅隐约的杖击声,像是某种不祥的节拍。
钟逸轩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耳际:"父亲提前结束南巡了。"他声音里带着商悦从未听过的紧绷,就像三年前那个雪夜,他抱着生母牌位跪在祠堂时的模样。
商悦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却触到半幅染血的丝绢。
展开来看,竟是半阙用胭脂写的绝命诗,字迹与林婉儿模仿的家主手书如出一辙。
"从柳如霜妆盒暗层找到的。"钟逸轩的呼吸扫过她颈侧,"但我觉得,这局棋刚开始。"
暮鼓传来时,藏书楼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商悦数着漏刻等了半盏茶时间,终于听到楼外传来十二声云板响——那是钟家召集全族议事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