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暴雨哗啦啦打得满园树影摇摆，水声潺潺，顺着地面刻好的纹路流入池塘。
姚涵难得愣了好片刻才出声道：“前阵子不是已在祠堂前同二老说过了么？常清的意思是？”
何素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手背抹了两把眼睛，转身去盛饭食。姚涵也不逼问，只是等。果然又过片刻，何素便闷闷道：“上告爹娘而已，如何算成亲……”
“成亲是要三媒六聘，拜过天地，宴过宾客，叫世人与鬼神都知道的。”
姚涵闻言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何素不敢回头，一时之间，整个厨房只剩下他衣袂窸窣与勤恳布菜的碗筷碰撞之声。屋外风雨大作，天压得格外的低。遥远的地平线边，隐隐约约电闪雷鸣。
“……他们今日欺负你。”半晌，何素终于放下碗，支支吾吾吭出一声。
姚涵回过味来：“常清，若是为了替我正名，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尚未说要大费周章。”
“以常清为人，如何待我，我还不懂么？”姚涵无奈，起身去够何素。
何素赶紧扭头将他扶回凳子上，继而将添好了菜的热汤饭一并送到他手上：“须趁热，莫等凉了，伤了肠胃。”
姚涵捧在手里——其实捧不大稳，主要是放在腿上，手扶碗沿——并不急着吃：“常清，老将军与你素来清廉，攒些家底不易，可莫要为我胡乱挥霍。家声也是这般，得来不易，不必为了与世人争我一分名声，将你一家牵累了……”
何素嗡着鼻子道：“是我家牵累你了。”
“身外之名，我自来不在乎的。”
“可你还是会心伤。”何素红着眼睛看姚涵，“我瞧见你今日……你不过是强颜欢笑。”
姚涵一顿：“我不记得了。”
于是何素没了声音。
少顷，他捧起姚涵的手，替姚涵舀起一勺汤饭，喂到其人嘴边。姚涵顺从地咽下去，而后拍拍凳子让何素过来一起吃。
何素就靠过去，两个人并排坐着，沉默地用饭。姚涵吃着吃着便给何素添一筷子菜，何素知道他是饱了，转过头看着他勉强又吃了两口，终究伸手将他的碗夺下放到一边：“吃不下莫吃。晚些若是饿了，我将绿豆水热一热再与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