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错银错点了点头,小于大大松了一口气,退了两步,让绮色谷三人过去。金错试了几句,觉得这人尚算老实,便放过了他,含笑回瞟一眼,这才领头往空地那边去。
燕华在小于一旁,她哪里晓得方才片刻之间的小机锋?她只看到小于热心招呼,而绮色谷来人热情回应。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于师兄突然这么热,汗都出来了。
她看谁都是好人,只是向来口拙,只友好地朝面前的绮色谷几人笑了笑。
和燕华的眼光一触,幼蕖心里一跳,心虚地将眼神转向了别处。
幸好燕华这方面心思也不够敏锐,只道这位绮色谷的师妹生来羞怯,她很是理解这种怕生畏谈的心情,心道,自己刚来上清山时不也是这样?感同身受之下,她给幼蕖那个方向递过去格外温柔和善的眼神,还鼓励地笑了笑。
幼蕖哭笑不得,又心虚又抱歉,只得强撑着也冲燕华回了个微笑,嘴角都在抖动。
一通乱之后,大家都坐定了,只等醉眠道人出场。
长风壑谷口的大石上,只有那只大红葫芦在日光下闪着油光。
风吹过,轻飘飘的葫芦被吹得动了起来,葫芦底座在石头上转了个圈,突然“嘭”一声,葫芦里一股气流喷了出来,一个小黑点冲天而起。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个小黑点缓缓下落,越来越大,渐渐化作一个人形,最后变成一个邋里邋遢、胡子拉碴的半老头儿。
那半老头儿踉跄了两步,乜斜着眼,一落地先去抄起那大红葫芦,“咕嘟咕嘟”连喝了几大口,嘴角水线漫延,点点酒渍落在衣衫上,他也毫不在意,用袖子随意撸了下脸,就地盘膝而坐,“嗝儿”一声,打出一个响亮的酒嗝。
若在近前,想必那气味更为感人。
“这位醉眠道人每次都是这样出场么?”银错悄声问。
“都不一定的,”苏怡然低声答道,“有时从天上滚落下来,有时从石头缝儿里冒出来。反正没一回正经出来的。”
苏怡然说的“正经出来”,是指像大多数修道者那样御剑或是凌风而行,仙风道骨,不染尘埃。金错银错自然也听懂了,觉得甚是好笑。她们绮色谷个个精致雅洁,几时在大门派里见过这样不修边幅的人物?这又不是路边野地,这里可是修道者仰慕的圣地上清山。。
同样惊异的还有其他各派弟子,他们为听故事慕名而来,都没想到堂堂上清山还有这样潦倒落魄的道人形象。
上清山弟子却是很不以为意,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而且,醉眠道人又不代表上清山,他们要是觉得被这么个道人就丢了宗门面子,那上清山也太假大空了。
惊呼出口的别派弟子看到上清山人都镇定自若的模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似的。也暗叹了一声:上清山果然底蕴深厚,以貌取人果然要不得。像眼前这样的掩在风尘里的奇人高人,哪里是他们可以随便看透的?
醉眠道人扶了扶半歪的发髻,那松松垮垮的发髻挣扎着往头顶站了站又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