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个身子探出枝桠去够最高处的灯笼,衣摆扫落积雪盖了奴仆的满头。
“少夫人快劝劝!“沈家老管事抱着裹红绸的梯子直跺脚,“那盏灯笼里装着...“
话音未落,沈砚舟突然踩断枯枝,整个人卡在树杈间动弹不得。他醉醺醺地掏出个蛐蛐罐往下倒,金翅将军展开翅膀,虫翼竟用金粉写着“吾妻亲启“。
柳含烟脚尖勾起算盘接住蛐蛐罐。
“娘子接好!“他扬手抛下个鎏金盒,盒盖弹开滚出枚玉算珠——正是三日前崩断的那颗翡翠珠,此刻裹着金箔镶成禁步璎珞。
柳含烟尚未回神,忽听他闷哼一声,那截枝桠终于承不住重量断裂。
青砖地上积雪飞溅,沈砚舟却稳稳落在喜毯上。
酒葫芦泼湿的前襟透出肌理,他歪着头笑时,丹凤眼弯成月牙状:“都说英雄救美...“突然被算盘珠击中膝弯,“扑通“跪在雪地里。
柳含烟拎着喜服下摆走近,“闹够了吗?“她压低声音,算盘珠抵在他喉结。
沈砚舟突然抓住她手腕往怀中一带,酒气混着松香扑面而来。
玛瑙流苏缠住他花枝璞头,裂帛声里,她听见极轻的一句:“柳娘...“
沈砚舟广袖横扫过要搀扶的奴仆,就那样直直地跪在地上,仰着头,没心没肺道:““我要柳娘扶——“尾音拖得绵长,裹着桂花醪糟的甜腻在夜风中打了个旋。
丹凤眼尾曳着碎金流光,原是今晨用西域金粉勾的眼妆被酒气晕开,倒像是把漫天星子揉碎了嵌在眼波里。
若不论他那顽劣的性子,但看他那粉琢的面翘的面貌也是个俊俏无比的勾人的小郎君。
他的喉结随着低笑轻颤,嗓音里掺着三分醉意的沙哑:“昨儿算命先生说,我这膝头金贵得很...“
他跪着左提一膝盖,右提一膝盖,往柳含烟面前凑了凑,“须得沾沾汴京第一掌柜的财气。“
檐下灯笼忽明忽暗,照见他唇畔梨涡盛着的琥珀酒液。
乱了的衣襟间露出暗绣合欢花的月白中衣,前几日被自己划伤的脖颈,此时已经好了只剩些许红痕,有片槐叶恰落在他高挺的鼻梁,被呵出的酒气惊得翻了个身。
“胡闹!”柳含烟有些害臊的拽着他的手臂,将他胡乱的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