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放下书包,我跑去附近的理发店给自己换造型。高三的这一年,我从及肩的中发变成了现在的长发。我妈一直絮叨着要我剪头发,说头发长了会和脑子抢营养,可我却执意不肯,就是为了能在毕业的时候,烫个漂漂亮亮的卷发。
“帅哥,给我烫个卷的,要大卷。”我坐在理发店里,翘着二郎腿,跟那个把头发染成了金毛狮王的发行总监比划着。
“好嘞。”
刚冲完头发,卢铭就来电话了。
“考得怎么样?”
“还行。”今天所有问我考试情况的人,都得到了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哟,看来考得不错。”卢铭不愧是和我一块长到大的血亲,对我简直了如指掌。他知道,如果我真的考砸了,老早就哭天抢地地拿着电话对他嘶吼了。
“知道成绩之前,要不要来北京?”
卢铭的这个提议还是非常对我胃口的。他的期末考试在6月中下旬,而艾莎则比他提前一周考完。我和卢铭相约在北京碰头,然后艾莎带着我在北京玩一个星期,等卢铭考试结束了,我们三个再一块儿回S市。
于是我欣然地答应,决定下个星期就买票北上。
第二天,我和丁一约着一起回一中,一进教室门,就看见同学们已经来了大半。大家都不再似学生的打扮,花花绿绿地点缀在教室里。
我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陆知遥,竟然跟我烫着一样的卷发,更要命的是,居然连头发的颜色都差不多。她也看到了我,对于我俩撞发型这等尴尬的事情,她倒是表现地相当淡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笑笑。果然是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有好事的同学看见我走进教室,在座位上就叫开了,“张希希,你是要和陆知遥做好姐妹了么?”
“跟你有关系么?”我拉着丁一大步流星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大家聊得话题都很轻松,没人提到高考,仿佛历时三天的、决定命运的这场考试,只是一场冗长而无趣的梦罢了。
灯泡赵走进教室的时候,大家自觉地停止了交谈,或许是三年来的条件反射,又或者潜意识里感知到,这将是我们在一中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堂课。同学们甚至比平时上课的时候来得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从灯泡赵踏进教室门的那一刻起,就锁定在了他身上,随着他从教室门口移到讲台前。
灯泡赵的手里抱着40本薄薄的册子,就是这40本薄薄的本子,承载了我们40个人这三年,乃至十八年的希冀。
灯泡赵将手放在垒起来的本子上,轻轻拍着。我们没有人开口,没有人叫嚣,甚至是那些最好事,最唯恐天下不乱的孩子,此时都安静乖觉,没有声响。
“班长,把答案本发下去。”他将答案本郑重其事地交到班长手里,小心地如同捧着一个孩子。这是一个仪式,一种传承,一次告别,仿佛是将我们交回了自己手中,从今往后,我们的路就是我们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