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没有透视眼,更没有读心的本事,自然看不到陆贞娘的心思,以为陆贞娘只是被苏轼的这首诗所震撼。
这也不奇怪,苏轼是北宋中期的文坛领袖,堪称宋代文学最高成就的代表,绝不逊色于唐代诸位大家,陆贞娘会被这首《青玉案·元夕》所震撼也是理所应当。
“贞娘,道岩如何了?”
沈烈招手让陆贞娘落座,并询问陆道岩的病情,又将身边的支踵推给陆贞娘,让她一起吃酒。
支踵是一种夹在两条小腿之间、隐藏在臀部之下的小凳子,可以解决跪坐所带来的不适,否则真那么跪坐下去,两腿不麻才怪呢!
即便有支踵,沈烈还是不习惯这种座姿,只要不是重要场合,他还是喜欢盘腿坐,又或是立着单膝坐,这样会更自在一些。
陆贞娘也不扭捏,轻撩裙摆坐到沈烈的身侧,先是给沈烈和杨婆儿斟满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回道:“好多了,船上郎中给煎的一副药,道岩身上的热已经退下去了,适才还喝了一小碗肉粥,正睡着呢。”
因为走得急,没能让州府衙的徐博士给陆道岩瞧病,好在船上有郎中,医术也不差,郎中先给陆道岩处理了外伤,又煎了汤药让陆道岩服下,控制住了病情。
沈烈举起酒杯,说道:“那就好,只要热能退下去,伤病也就能好了大半,康复起来也就容易多了,你不用太担心。”
彼此非亲非故,沈烈能如此关心,陆贞娘打心眼儿里感激,而且这份关心也触动了陆贞娘那颗不得慰藉的心,眼睛湿润起来。
为了不让眼泪流出来,她赶忙端起酒杯,见杨婆儿在望着酒杯发愣,轻声唤道:“杨郎君?”
沈烈也看到杨婆儿在愣神,笑道:“婆儿,发什么呆呢?”
杨婆儿回过神,面露沮丧道:“哎呀,刚才烈哥儿所作的佳句,我本想记牢,可终究还是愚笨,竟忘了几句,想了半天也没能记起来。”
沈烈一笑:“我当什么事呢,再念给你听,不就行了。”
“沈郎且慢。”陆贞娘放下酒杯,拦住沈烈:“待贞娘取来笔墨再念,记在纸上最好,如何都不会忘的。”
杨婆儿跟着说道:“就是就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烦劳贞娘费力,给我也抄一份。”
陆贞娘取来笔墨,将色白如雪的宣纸平铺在书案上,沈烈和杨婆儿则起身分别站在陆贞娘的两侧,沈烈念一句,陆贞娘书写一行。
笔锋下的簪花小楷很漂亮,线条清秀,且流畅而有力,笔画之间相互映衬,字数虽不多,却也不失形成和谐的整体美,字态亦婉丽优美,真的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花朵。
字如其人,人如其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