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街老冰室里,那台陈旧却依旧勤恳工作的吊扇慢悠悠地转动着,宛如一位不知疲倦的舞者,将丝袜奶茶那浓郁醇厚的香气均匀地播撒在每一寸空气中。玉娘坐在卡座上,双手捧着冻柠茶,眼神中透着几分孩童般的顽皮,正用吸管在杯中精心搭建着一座迷你版的埃菲尔铁塔,纤细的吸管在她的摆弄下,渐渐有了铁塔的雏形。
风雨辰坐在她对面,一直留意着她的小动作,就在玉娘即将完成她的“杰作”时,风雨辰眼疾手快,突然伸出手按住她的手腕,微微皱眉道:“第三根吸管折了八卦方位——又想召城隍爷?”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又有着对玉娘调皮行径的洞悉。
“小气道士!”玉娘撅起红润的小嘴,轻轻吹散杯中漂浮的冰块,眼神带着些许嗔怪,“上周是谁用我折的纸鹤偷看对面阿婆跳广场舞的?”她的话语刚落,还没等风雨辰回应,冰室角落的冰柜方向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指甲抓挠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老板娘听到声响,神色慌张地掀开冰柜柜门,刹那间,惊人的一幕映入众人眼帘——十几盒原本应该晶莹剔透的菠萝冰,此刻竟诡异地渗出墨色汁液,那汁液仿若黑色的血液,在冰柜底部缓缓蔓延,散发着一股寒意。
风雨辰见状,来不及与玉娘多做计较,迅速伸出手指蘸着桌上还温热的奶茶,准备在桌面画符,口中喃喃自语:“阴煞阵?”然而,符咒还未成雏形,玉娘却突然出手,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吸管,毫不犹豫地戳进冰碴之中,随后抬起头,脸上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笨!这是龟苓膏啦!”说着,她指尖沾着那黑亮的膏体,带着几分恶作剧的心思,往青年的鼻尖轻轻一抹,“清热解毒的,最适合你这种肝火旺的……”
就在两人这一番打闹之际,一声清脆的相机快门声突兀地打破了冰室的氛围。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汉服襦裙的少女手持拍立得,面带微笑地凑近他们,轻声问道:“两位要看看前世姻缘吗?”说话间,相纸在相机内缓缓显影,玉娘下意识地看向相纸,就在这一眼之下,她的瞳孔骤缩——画面中,一对身着长衫的男女正在骑楼之下热烈拥吻,可那背景里的霓虹招牌却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字样“昭和十七年”。
风雨辰脸色一变,毫不犹豫地甩出五帝钱,五帝钱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色弧线,精准地钉住相纸,他眼神冷峻,低声喝道:“贺茂家的式神都开始cosplay了?”话音刚落,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那被钉住的相纸竟突然自燃起来,在跳跃的火苗之中,一串血色篆书若隐若现:
【铜镜照见修罗面糖衣裹藏断魂刀】
瞬间,冰室的灯光毫无预兆地骤灭,整个空间被黑暗笼罩。紧接着,所有的镜面——无论是墙上的装饰镜,还是冰柜的玻璃门,同时映出一个身着龙凤褂的玉娘影像。玉娘只觉腕间的翡翠镯猛地收紧,仿若一只无形的手在用力攥着她,随后,暴雨般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倾泻而下——1946年的陆羽茶室,在一片混乱与血腥之中,她手握铜钱剑,狠狠刺穿新郎后背,而那人的脸,竟与风雨辰一模一样!
“闭眼!”风雨辰察觉到玉娘的异样,心急如焚地伸出手捂住她的双目,掌心触碰到她温热血泪的瞬间,心中一阵刺痛。与此同时,黑暗中响起一阵阴森凄厉的唢呐声,一群身着纸扎嫁衣的少女仿若鬼魅般从镜中缓缓爬出,她们手中所持的铜锣,竟与玉娘脚踝处的银铃款式一模一样。
“鲁班术的纸人阵……”玉娘在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恢复冷静,她眼神一凛,突然反手折断风雨辰插在发间的桃木簪,大声说道:“借你舌尖血一用!”发簪在沾到风雨辰舌尖血的瞬间,仿若被注入了神秘力量,化作一把散发着古朴光芒的青铜尺。玉娘手持青铜尺,娇喝一声,尺光如闪电般劈碎所有铜锣。纸嫁娘们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随后化作一张张符纸飘落,每张符纸上都赫然写着“借寿”二字。
就在这时,冰柜轰然炸裂,强大的冲击力将周围的桌椅掀翻。在纷飞的碎屑与烟雾之中,贺茂宗时仿若恶魔现世,踏着龟苓膏碎屑缓缓现身。他手中握着一块精致的怀表,怀表滴答作响,仿若死亡倒计时的钟声,表盘之上,一块八卦镜散发着诡异光芒,他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看向玉娘,缓缓开口:“吉时已到,该还债了玉姑娘。”
玉娘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古怪称谓,心中一颤,手中的青铜尺险些脱手而出。风雨辰察觉到她的慌乱,毫不犹豫地揽住她的腰肢,身形矫健地旋身避开飞溅而来的凉粉。就在这一瞬间,风雨辰后颈突然浮现出一个与镜中新娘相同的太极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丁亥年冬至,陆羽茶室。”宗时一边抚摸着手中的八卦镜,一边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缓缓诉说着往事,“你为破借寿邪阵,不惜假意嫁给南洋降头师——现在又要重蹈覆辙吗?”他的眼神仿若洞悉一切,透着嘲讽与冷漠。
“胡扯!”玉娘愤怒地挥舞着青铜尺,狠狠劈向宗时手中的镜面。镜面在尺光的冲击下瞬间破碎,然而,破碎的镜片却仿若变成了一个个通往过去的窗口,映出更多令人心碎的画面:暴雨夜的茶楼,透着绝望与凄凉;贴着喜字的降头瓮,散发着邪恶的气息;刺入心口的铜钱剑,溅起一抹鲜红的血花……最后一块碎片里,身着西服的风雨辰正满脸温柔地给护士装的她戴翡翠镯,画面温馨却又隐藏着无尽的哀伤。
“原来你每世都骗她挡劫。”宗时突然出手,扯开风雨辰的衬衫,露出他心口那醒目的太极烙痕,眼神中充满鄙夷,“用姻缘契转嫁天谴,轮回十世安然无恙——好个正人君子!”
玉娘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她手中的青铜尺缓缓抵住风雨辰的咽喉,声音颤抖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风雨辰看着她眼中的痛苦与迷茫,心中一痛,握住尺锋轻笑一声:“你每次轮回都会信这鬼话——要杀就快点,车仔面的咖喱鱼蛋要卖光了。”
就在众人以为局势陷入僵局之时,玉娘眼中突然燃起一抹坚定的金光,她猛地将青铜尺转向宗时,大声吼道:“我选的人,轮不到东瀛鬼评判!”青铜尺在她的奋力挥动下,精准地斩碎宗时手中的怀表。就在怀表破碎的刹那,整个冰室仿若被卷入一场时空风暴,开始剧烈地时空扭曲。风雨辰见状,心急如焚,突然将玉娘推向那片光明之处,大声喊道:“去1946年的皇后码头!”
“又想逞英雄?”玉娘却倔强地拽着他,一同跌进时空漩涡,“没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