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溪僵直地盯着他很久,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接着,她在大班台前的皮椅上坐下,慢慢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罗兰那些关于江诚和严子冰的消息……应该都与你有关吧?”
方浩儒闻言,望着她片刻,忽又微微一笑:“看来最近你的智商是长进不少!终于学会如何看端倪了。没错!罗兰即使想帮你,她那点儿能量怎么可能会接触到公司高管这一层面的东西。而我早就发现了,罗兰给你‘敲边鼓’似乎很起作用。所以,我也借用了她这条‘渠道’。呵呵,这也算是——知人善用嘛!至于严子冰的事儿,你虽然不太听话,没有去给她通风报信,却让我很欣慰——看来你还不糊涂,知道最终该向着自己的老公。”
陈溪听了不快,但又不解,忍不住问他:“你既然要对付严子冰,干吗又想让我去报信?”
“哼,给严子冰下的这个套,我们已经精心布置一年多了,可是结局并非百分百的完美,原因就在于你没有给她报信——这么说吧:等一切都安排好后,我们就差有一个严子冰多少会相信一点儿的人,让她知道我们的‘阴谋’。这样,她就会立即开始为自己退到明瑞来铺路,而这个环节上,我们早已收买了明瑞内部的财务人员,准备拿到证据后就让严子冰腹背受敌,直接以她最初‘利用职权暗箱操纵合作项目并中饱私囊’为由,将明瑞的股权也逼出来……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以严子冰目前的名声,不可能东山再起,我就丢些渣子给明瑞,让她苟延残喘去吧!而你,这次算是拎清了谁对你是最重要的。所以那天我说,要送你一个新年礼物,是补偿,其实也是个奖励——只是当时并不想让你知道这些内情,因此我暂时没说透。”
“你居然……”陈溪掩不住满面的惊愕,半晌不知该说什么,“……真是不择手段……连我,你都要利用……”
“你是不是有点儿大惊小怪了?”方浩儒回以漠然的口吻,“不是说了吗?员工都是棋子。你既然是职场里的一枚棋子,却又不甘心被自己的老板利用,这算怎么回事儿?你现在已是中高层的管理人员了,应该清楚——所谓‘承上启下’的职能,除了该懂得如何操控好自己手中的棋子,对着上司,还必须时刻做好准备能‘任人摆布’!”
陈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么说,罗兰那天告诉我江诚的消息,确实是受你指使——可你既然也有意要除掉江诚,为什么不早动手?我向你反映他的问题时,你还使劲保他……而如果不是他管理不善,Minnie也不会出那样的问题,差点断送自己的前途!”
方浩儒突然哈哈笑了出来:“你要是再笨一点儿,就更可爱了!Minnie,确切地说,是因为你才出的事儿!”
“我?”她闻言,更是瞪大眼睛。
“哼,没错,表面上是我一声令下赶走了Minnie,但真正想除掉她的,正是那个替她鸣冤求情的江诚!我嘛,当时只是做了个‘顺水人情’,为的是先稳住他。”
陈溪迷惑地望着方浩儒,他的说法实在出乎她的意料!那天江诚明明不断地在为Minnie开脱,然而再想想他平日的狡诈多变,她隐约间也摸出了一丝苗头……
方浩儒看着她冷笑道:“难道你不懂吗?不单是下属必须会看上司的脸色行事,上司有时候也要善于对下属察言观色,修炼一副‘火眼金睛’,不能仅仅根据他们此时此刻对你说什么、做什么来做判断,而要把握他这个人整体的思维逻辑与行为表现。按照江诚一贯的套路,如果他真的有心保Minnie,根本不可能又说她好,又说不好——早就会替她扬长避短了!那天你也在场,江诚明显是把重点放在了Minnie的过失方面,本想着等你出来提个正面的‘诛杀令’,不料你投了保全票,所以他又耍滑头打摆子,颠来倒去的,不就是为了拱我的火吗?我也看出来了,他下手这么狠要毁Minnie,这次不行肯定还会有下次,再折腾下去势必又要殃及方氏的声誉甚至经济利益,并且这事儿发生得太突然,我当时还摸不准他的动机,‘两害相权取其轻’,干脆就舍掉Minnie先安定住他。”
“可是……他之前不是一心想提升Minnie……又跟我有什么关系?”陈溪蹙紧眉心仔细回想,仍不得其解。
“呵呵,你还是太嫩!有些事儿看不透彻。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多的巧合!我暗地里了解了一些细节,Minnie和那个客户顶多算是‘一夜情’,那男人平时也装得本分低调,难道就那么容易被逮个正着?还不是江诚在幕后捣的鬼!估计他老婆,是江诚暗中让人报的信。而这其中,Minnie的牺牲正是由于你的原因。”说到这里,方浩儒拿过台面上的茶杯,慢慢喝了口茶,放下杯又继续。
“还记不记得那天你来找我谈江诚的事儿,我曾经恍然大悟地说了句‘难怪’?实际上我开除Minnie之后,也没想明白一直指望Minnie冲业绩的江诚为什么突然又要搞掉她。哼哼,直到你来找我,才找到了答案——江诚起初是想提拔Minnie,但你开始调查他时,Minnie又与你越走越近……江诚的狗鼻子一向灵敏,肯定早就嗅出了你要‘办’他,所以担心Minnie日后会成为你的卧底,索性先下手‘灭口’。”
陈溪瞠目结舌地坐着,暗暗感到胸口有些发闷。
方浩儒瞥了她一眼,又道:“坦言之,我对江诚不惜损害公司利益来除掉Minnie的做法也是很不满意。以前顾及到他知道太多基金的操作内幕,人又极其奸猾,我不得不谨慎行事,而且不能明着得罪他。但看来,他并不安分,加上你又不肯放过他,他迟早会狗急跳墙的。所以,我也决定不再拖了。正好那天知道了你在查江诚,并且这小子肯定自己也清楚——这恰恰就是我可以利用的掩护,于是直接借你的光,出手干掉了他。呵呵,还记得那个‘出丑效应’的理论吗?那天和你抬杠我倒真的来了灵感,而你呢,也是一点就通啊!不过你这个好演员,能有如此精彩的表演,也离不开我这个导演和罗兰给你提供的好剧本。至于我本人的戏份嘛,就是迫于舆论压力不得不‘忍痛割爱’,让江诚怀着对我的知遇之恩离开……”
“你就不觉得自己很无聊吗?”陈溪侧目而视,有种憎恶,又有种痛心,“你要我帮忙,也可以直接说啊!干吗非要这样像耍他一样耍我?!”
“女人到底是女人!总喜欢把毫不相干的事儿混为一谈——我凭什么可以直接跟你说?就凭你是我老婆??别天真了你!”方浩儒不由得拽了下领带结,有些厌烦,今天她已经不止一次用这种态度对待他,他甚至惊奇自己居然如此有耐性跟一个妇道人家析事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