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握住首领办公室的铜质门把手，微微闭了下眼，才一如既往地推开那两扇门——偌大的首领办公室亮亮堂堂，深红色的柔软地毯，整整一面墙的落地窗，椅子斜斜地拉开，乱七八糟的文件胡乱垒在桌上，旁边是一支没有扣上笔帽的钢笔，就像主人只是短暂出去了一趟。
中原中也不知道为什么，结结实实地愣在了原地，后知后觉地发起懵来。
“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回过神：“你怎么在这里？太宰那家伙最后说了什么？”
中岛敦猛地抿住唇。
中原中也瞅着太宰治驯养的那只小老虎现在就像失了魂一样站在首领办公桌前，好像还在等着谁给他下达命令似的，心想这烂摊子还是扔给他了，早知道就该亲手干掉太宰治那个混蛋，他揉了揉眉心，敷衍地摆了摆手：“行了，不用告诉我。”
中原中也虽然不喜欢中岛敦，但他还不至于为难这样一个小鬼，又看见中岛敦双眼通红，脸色煞白，像是随时都能倒下，他皱了下眉；“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站在这里等什么呢？对了，你等会儿。”
被太宰治这个混账玩意折腾得脑袋都不清醒了，中原中也弯腰扯开抽屉，熟门熟路地从里面翻出一只信封，漆黑的封面上是太宰治端正的字迹。
——致中也。
落款：太宰。
他摘掉手套撕破上面的火漆，又取出信纸，一行一行读过去，信的内容不长，也就交代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是拜托他帮忙把自己的全部遗产打给一个账户，这件事一定要亲历亲为，不能吩咐给部下，第二件事是让他接任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位置，最后一件事是让他帮个忙把中岛敦送到横滨郊外的一所孤儿院。
只言片语，言简意赅，完全没有十五岁太宰治写遗书的那个折腾劲。
这不是太宰治写的第一封遗书，几年前他和太宰治一起出任务，这人当时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神经，勒着他的脖子要他保证等他死了以后，要去意大利定做一口手工豪华棺材，葬礼要搞得宏大，最好放一首自新世界，中原中也烦得不行，说你把这玩意写进遗书再去做公证，不然我就把你的尸体丢进横滨湾喂鱼。
结果太宰治正儿八经的遗书反而对自己的安排一字不提，中岛敦见着中原中也将那张信纸攥得咯吱咯吱地发响，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浑身满溢着杀气，手套掉地上了都不知道，黑色的信封被他丢进垃圾桶，最后对方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会，捡起那支钢笔扣上笔帽，声音低沉。
“小鬼，跟我来一趟，太宰替你找了个老师。”
“是武装侦探社的人吗？”
“不知道。”中原中也说：“我对太宰那家伙的想法没有兴趣，你愿意听他的就听，不想去留在黑手党也可以，但给我把这副蠢相收起来——那混蛋以为我是出租车司机吗？”
话是这么说，但中原中也还是带着拖油瓶去了地下车库，他对着导航再三确定了地址，不得不承认，那真的只是家孤儿院，再没有其他指代。
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