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计划失败了,赵濯登基之后想要清洗乌夷族,小陆先生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救你们,是吗?”
“是!”花过林低下头,声音含糊不清,夹杂着悔恨与愧疚。
“那个时候,小陆先生的才名已经凭着赵濯的胜利夺取帝位而名震天下,而让她的名字显赫于天下,当初也是您的意思吗?这样,她从暗中的谋士变成了明面上的帝师,帮你们挡下与虎谋皮,败走逃亡的真相吗?”花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声音艰涩无比,“我虽然从未见过她,可是我知道她那么聪明,却依旧答应您,是多么信任您啊。那么,为什么,为什么您要这么对待一个自己爱慕的女子呢?”
花过林双目紧闭,泪水簌簌留下,似呜咽,似呢喃。
——“因为,阿昙,她开始有了异心。”
花棹不解地看着面容憔悴的花过林。
“不管你信不信,如果她真的一心为乌夷,为什么要谏言赵濯兴办民间学堂,因人制宜,甚至让女人进学堂,改良科举制度;大兴水利,建筑堤坝,解决黄河水患;研制兵器,培养工部人才。她做的每一步,都是在原本是我们的故乡的土地上强壮晋国!”花过林目光仅仅盯着花棹,不知道是在说服当初的自己还是如今的自己,“她做的一切和我们背道而驰!我们要的是毁灭,当赵濯撕毁当初的合约时,我们决定彻底地从里到外瓦解晋国,而她却要选择拯救!”
花棹脸色煞白,泼天的冷意从头顶浇灌而下,她脚步趔趄了一下,使得身形也摇摇欲坠,便感觉有什么从喉咙里带着腥甜来,许久,她抬起头来,带着惨淡的笑意,“你没问过她为什么吗?”
花过林恍惚地看着花棹,仿佛透过那双清澈见底的双眸在看另一个巧笑嫣然的女子,愣了愣,目光呆滞而迟缓:“问过的。”
怎么没问过,但是得到的答案却是彻底的割袍断义。
他狂怒又不解,质问她为什么,她只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少时,他是大师兄,她是小师妹。他沉稳温润,她聪慧活泼,师父说的话她一点就通,叽叽喳喳地转身给他解惑,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她是翱翔在天空的鹰,是天上的云,是他此生无法追逐的皎月,是天空中耀眼的太阳。
那又什么关系,那他就做隼,就做雨,就做那棵守在月亮上的桂花树,就做追逐太阳而死的夸父。
况且,他是乌夷最后的王公,而她是乌夷的圣女,此生他们注定是一生相伴,为整个民族唯一的目标并肩作战,他为着这隐秘的情愫而沾沾自喜。
后来,她半是被胁迫半是因为乌夷族生来的信念而成为了赵濯的谋士。男人间的政治手段她玩得风生水起,然而她眉宇间的清明之色却愈发稀薄,离间君臣,污蔑良将,暗杀卖国,为了复国的信念,她从未退缩过。只不过,那么多个不眠的夜晚,她的辗转反侧已然稀释当初的信仰。
他还记得启用攻城战的那个晚上,她和他在林间把酒言欢,她对他说,如果某一天她死了,那么请让她死无葬身之所,请他永远不要告诉老师真相。
这么多年,蓦然发现,原来她的渴死之心如此迫切。
后来,谈判失败,夺嫡之战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