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到宵禁,若无军情或其他突发情况是不可开城门的。

    裴行舟策马闯到东城门,被守卫拦下,没等兵士开口盘问身份,他扯下青铜令牌丢出去,“开门。”

    守卫捡起令牌确认了他的身份,跪地行军礼,“大公子……”

    “明日我自会向定北侯请罪担责。”裴行舟面容冷肃,“开门!”

    守卫只能开了城门让他和亲卫出城,薛三郎领着他往城南那片山坡去,彼时雪已经下得很大,那座小小的坟矗立在雪地里,立着石碑,上面写了字。

    淮州宁氏之墓。

    她一介孤女,全部生平都包含在这六个字里,墓前还有香灰和纸钱,是前些天陆红菱和老先生过来祭扫时留下的。

    裴行舟跪在雪地里,解下佩刀,天气太冷,表层的土冻得跟石头似的,一刀挖下去几乎纹丝不动。

    夜雪簌簌,北风呼啸穿过山林,他仿佛察觉不到寒意,拼命挥刀挖土,眼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

    薛三郎和宋六郎也过来帮他,合力掘开墓穴,那漆黑棺木露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他想,里头肯定是空的,所有人都在编织谎言骗他。

    刀刃撬开封棺的铜钉,尘封多日的棺盖再次打开,一具穿着寿衣的焦黑尸体躺在棺中。

    因秋冬气候寒冷,加上棺木密封完好,尸首腐化情况较为轻微,她穿着锦衣华服,但容貌俱毁,辨认不出生前的模样。

    裴行舟的心像是被骤然挖空,过了片刻,才感觉到炽烈痛楚。

    风雪中,他颤抖着伸出手,将那具尸首抱出棺。

    “大公子请三思。”薛三郎跪着恳求,沙哑着声,“宁娘子已经走了。”

    “胡说什么!”裴行舟厉声训斥,而后凝睇那焦黑如炭的面容,他有很多话想问,为什么要失约?为什么不乖乖等他回来?

    但他不敢问。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裴行舟静默良久,对身后的亲卫道:“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