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三,外头骄阳似火,京里近来时兴的饮冰宴已然办了不少,赵厝接了几个帖子都给拒了,说是爱妾娇弱,不胜寒凉。
与他交好的公子们都知道他新婚不过几日便得了个美娇娘,爱得不行,便是喝花酒也带着,再看不上甜水儿巷里头的庸脂俗粉。那位木英姑娘的风采众人有目共睹,相貌一等偏还最是知情识趣,满场喧嚣不闻耳语,她目光尽在赵三一人身上,便是有姐儿上来招惹攀扯,也不见恼意,春风化雨给人挡回去,这一等的美人儿,有手段有才情有样貌,难怪他一时也离不得了。
对外宣称守在美妾病榻边上的痴情公子,此时在书房里对着满脸沧桑的马夫老刘,一室书页齐齐整整,入鼻子不是墨香就是汗臭,当真是半丝儿旖旎风光也寻不着。
赵公子难得无酒气,未宿醉,面貌英挺,衣衫齐整,对立在厅中更齐整的老刘道:“长公主府上清出去的人都将底细盘清楚了没有?”
“回三爷,除了贴身伺候江流儿的,余外确都是孀妇无疑。”
“动作太慢了,这都过去多久了?”赵厝脸上未显苛责之意,却叫老刘出了身冷汗,见此情状,也少不得放缓些语气,“叫你又看着夫人又当着差事,原也是为着行事便利,少些纰漏,未顾忌你两头不可开交,辛苦你了。”
“三爷说的哪里话?”老刘只将腰身弓得更低些,“果真如您预料地那般,那三两个同江姑娘自小长起来的,是江府培养的暗卫,出了公主府没多远,便被灭口,尸首给划烂了脸,拖去了城外的荒坟圈子。”
赵厝点点头,他与薛琅新婚夜时未尝就没有觉察出不对了,只是那等助兴玩意儿,玉蝉儿再不像话也断不能得知的,顺藤摸瓜查过去,果真是公主府里藏着的陈年老垢。
他只是没想明白对方的意图,是想就此教坏江流儿与赵良月这一对儿天之骄女,抹黑长公主与赵家的名声,还真就是为他助兴的?
谁会操着余大夫人一般的的老母心,记挂他新婚之夜是否圆满呢?
还是江家就是出这等不可理喻的疯子了?
他未必就连这么点子定力都没有了,可一迈进喜气洋洋的新房,看见温婉可人等在里头的新妇薛琅,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燥从骨头缝里全冒出来。
怎么她好好说话的时候就能这么顺眼?
好在那她从不离身的小苍耳送碗绿汤药来,才使得他那点子禽兽心思歇了下去,却也没料到一歇就是这样久。她说什么来着,一年之期?
就句玩笑话反反复复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不就是怕人瞧不起么,从小就是硬骨头,若不是误打误撞给他救了回,真不知道还能惹出来什么样的祸事。
赵厝想得头又开始疼,“江家那边还是不可放松,只是咱们安排的眼线都叫人家给剔出来了,不知内里究竟,着实令我难安。”
老刘提醒道:“三爷怎的忘了,咱们夫人不久前不是设法从那里头救出来一个么,要论起来知根知底,没谁比她更清楚的了。”
赵厝何尝没想到从孙掌珠下手,只是见她必得通过薛琅,最近她又不大爱出门,不知道关在屋里鼓捣什么。更何况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梁安临,那山寺有半点儿风吹草动难得不惊动他。
“那位跟咱们夫人是打不脱的血亲姐妹,现时要能见着人,除了夫人莫非还有别人更便利?”老刘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