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宽垂眸,手中曲调一变再变。从《广陵散》到《平沙落雁》,从《十面埋伏》到《梅花三弄》,贺明月跟着他的节奏舞蹈,没有一秒钟的停顿,所有的动作,都衔接得无比自然。
场中寂静,只能听到筝曲与银铃的清脆声。
所有人都盯着场中那个舞蹈的少女,这一刻,他们真正意识到,贺家的女儿,乃是有才的。
其才情,甚至不下于他们天照城里任何一位世家贵女。
沈宽手下动作越来越快,那架筝乃是普通材质所造,无法承受他的极快节奏,竟在中途断了弦。
沈宽注视着指尖沁出的血珠,再度抬眸看向贺明月,这个少女的动作同时停下,广袖和长发从空中缓缓垂落下来。
收势。
她宛如一朵合拢的花苞,片刻之后,款款上前,朝东临火越拜倒,声音轻妙之中依旧带着寒意:“臣女献丑了。”
林瑞嘉偏头看向东临火越,他的目光却只落在酒杯里,不知在想什么。
“陛下。”她轻声提醒。
东临火越回过神,望了眼林瑞嘉,随即看向下方,歉意地朝贺明月笑了笑:“抱歉,刚刚月光落进了朕的杯盏,朕一时出神,没注意你就跳完了。”
这话无异于羞辱,林瑞嘉神色莫辩,贺明月却依旧是淡淡的清傲样子:“是臣女跳得不好,不能吸引陛下的注目。”
贺老琢磨不定东临火越的态度,上前道:“老臣所说的礼物,便是老臣的这位嫡孙女了!明月她自幼熟读经史子集、《女戒》、《女德》,想必能在陛下身边做个洒扫的侍奉之人。”
这话说的客气,然而在场的人都明白,贺老这是要送自己的孙女进宫做妃子。
林瑞嘉一言不发,东临火越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含着深意从贺老身上掠过:“洒扫的侍奉之人?怕是委屈了贺小姐吧?”
贺老以为有戏,忙道:“不委屈、不委屈!能够侍奉君侧,乃是明月的福分!明月,还不谢恩?!”
贺明月上前,再度行礼:“多谢陛下隆恩。”
贺老一双眼巴巴地盯着东临火越,等着他的册封。他心里盘算着,贺家也算是大家族,贺家的嫡长孙女入宫,怎么也能封个妃位吧?
可是东临火越接下来的话,却给了他当头棒喝,叫他们贺家都成了笑话:“贺卿当真是尽忠,既是如此,朕不收下贺小姐,反倒是辜负了贺卿的一番好意。不过,朕的身边不缺人,倒是皇后的身边缺个洒扫之人。贺小姐,你便去皇后身边侍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