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楚云枫与陈娉婷二人已双双来至小兴安岭南麓,将近五大连池地境。此时,由于越行越北,气候已渐转寒凉,虽然此时尚还是深秋时节,但于早晚间却已开始吹起刺骨寒风。楚陈二人虽身有武功,却也颇不适应如此“两头寒”
的气候,一路行来,各自又在身上加了层衣衫,娉婷更是沿路购买了一条毛茸茸的鹿皮大披风,只见那披风包裹着娉婷娇美玲珑的身躯(陈娉婷已不再着男装),更加得惹人爱怜。一路上,两个人儿不时的欢声笑语、打情骂俏,直是羡煞不少路人,纷纷在心中赞道:嗬,好一对金童玉女啊!这日从早间,一直便刮着簌簌寒风,时而夹带着尘土飞扬,吹打在人的面颊上,只觉得面皮又干又紧,好不难受,至于风中所带的飕飕寒意便不消多说了。道上行人,早都不约而同地加了厚衣服,更有些身体虚弱者竟都换上了冬装。北方的秋冬季节当真是冷暖无常,说变就变,就像是一名残酷无情的刽子手。娉婷那本来娇嫩白净的小脸,此时早已被紧紧的秋风吹冻得发红,时不时地以双掌搓揉着那吹弹得破的脸蛋,以增加面上的温暖。没一会儿,她竟又似有意似无意地与情郎楚云枫轻靠在了一起,似是要从云枫的身上争取一些温暖。其实,娉婷倒也并非真个就冷成这般样子,即便是真冷,她也完全可以运起些内功御寒,况且她习练的本就是阴寒武功,如何还会惧怕些许寒气。她现而今表现得如此,实是想向情郎撒娇罢了,乃是要云风好生爱怜她一番。云枫哪会不晓得娉婷女儿家心思,心中暗笑道:婷妹真个是小女孩脾气,走着路也要如此腻偎。然而,其心中却实还是非常乐意如此,见娉婷身体轻靠而来,便即伸臂顺势一揽,如母鸡护崽般将娉婷揽入温暖怀中。楚陈二人彼此依偎而行,浅谈轻笑,虽然周围所经历的是秋风、落叶、飞沙造出的一片萧索,但在二人之间那“小世界”
中却是充满了温馨甜蜜。如此一来,倒觉时辰过得快了,眨眼间,便已至晌午。两个人儿也不知又自行走了多久多远,只是渐渐觉得,风已不再如早先那般紧,周围也再没了飘飞的沙石枯叶碎花瓣,最明显的,是气温竟似是有所回升,此刻感觉身上穿的那两层衣服竟是有些厚了。娉婷轻“咦”
一声,放缓脚步,说道:“怎的开始热起来了啊?”
边说边解下肩上披风,正自要将披风卷敛收起时,忽又听得身边爱郎叫道:“婷妹,你看,这里的草木竟都没有枯萎!”
当下,娉婷赶忙抬头举目,四下一番张望,可不,但见眼前一片苁蓉缤纷之象,草树葱绿群芳争艳,不时还能得见山猫野兔等样的小兽在花草丛间追蜂引蝶跳跃嬉戏。娉婷简直有些呆住了,几疑是自己眼花或是入到了梦境,怔怔的好半晌,这才喃喃开口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云枫本也好生惊讶,不明晓在深秋时节缘何会有如此盛春一般的景象,待略微一忖,心下立时恍然,欢笑着对娉婷道:“婷妹,想必是赵大哥所说的那个‘神泉’离此不远了,所以,这里才会有如春天般美妙的景致。”
娉婷面上也是一喜,道:“定是如此了,枫哥,咱们快行几步罢。”
当下,二人见左近无人,便干脆施展起轻功,翩然而起。一对璧人飘飞穿行于红花绿草之间,身形灵动妙蔓,直将那翩翩彩蝶都给比得暗淡下去。片刻间,两人便掠出了方圆足有三五十丈的“花园”
来到一处山脚下。只见由山上弯下一条小溪,水质清澈,时时透闪着鳞光。娉婷一时童心大起,欢笑一声,便自踮到溪旁,蹲下娇躯,双掌一掬,欲待去捧水饮用。岂知掌入水中,只感溪水竟是温热的,不禁下意识地将手缩了一缩,之后又再探手入溪,再试之下,确定那水果然温热。当下,起身蹦跳着,举手招引楚云枫道:“枫哥你快来,这水果真是温的啊!”
云枫眉角微扬,“哦”
了一声,奔来娉婷身侧,也是蹲身探手入溪,一试果然,喜道:“婷妹,定然是这里了,想必上面的水要比这里热得许多呢!哈哈,咱们上去罢,倒要瞧瞧,那水是否真能让咱们沐浴。”
娉婷听得面上微红,轻嗔道:“呸!谁要与你沐浴!”
然行动上却是显得比云枫还要着急,暗一提气,竟是不等待情郎,当先向山上掠去。原来,她此刻还当真是有些急得心痒难搔,直想赶快一见那神奇的泉水,恨不得背上多生出两只翅膀、足下踩上风火轮才好。云枫无奈一笑,暗道:真孩子气。当下,也不再多言,足下一点,提气追将了上去。怎知道,方才奔出十来丈远,忽然发觉前方有些异状,心下诧异,举目定睛瞧去,霍然一惊,放声叫道:“婷妹当心!”
原来,云枫抬目望处,竟见到由娉婷身侧树丛间,密密麻麻飞出一蓬针样物事,夹带疾风,直向娉婷攒射而至。娉婷由于心切山上“神泉”
本未注意身边变故,经得云枫一喝,遽然省觉,转头一望,见身侧有不明物体倏然袭至,直惊得心中一凛,口中禁不住“吓”
了一声。好个陈娉婷,虽然临危,却是不乱,匆忙间将手中那条于方才脱下却一直未曾收起的鹿皮披风奋力一抖,迎风展成一张屏障,于间不容发之阻隔在了自己与那来物之间。只听得一阵“噗噗”
之声,一篷飞来之物尽数射入鹿皮披风之内。然而,毕竟由于事出突然,娉婷身形并未真个拿稳,虽然挡住了来物偷袭,但自家足下却又禁不住一个趔趄仰身向山路下滑跌开去。好在云枫赶到及时,便在娉婷失去平衡仰跌而下之时,其右掌倏地一探,在娉婷纤腰上一托,使了个太极拳中的卸字诀,将娉婷斜冲之力卸去,稳稳将之揽入怀中。这才算是有惊无险。站定之后,二人略定惊魂。娉婷抖手将披风一展,与云枫双双向内中一瞧,禁不住心中又是一番惊悸。只见那柔软厚实的一张鹿皮披风之上,竟密密麻麻钉了一片墨绿色的松针,那方才偷陈娉婷的,竟仅仅只是这一蓬松针,如此,足可见出手之人武功非同凡响。就在两人惊诧狐疑的当,忽又闻得一阵朗笑声,跟着那声音又自说道:“不错不错,一个针接得好,一个人接得好,两个娃儿武功都是不错。哈哈哈哈。”
这声音听起来中气充沛,浑厚有力,但却又似真实幻、似近实远、似前实后、似左实右,一时间竟是叫人捉摸不得,浑不知到底由哪方传来。云枫与娉婷暗打一个眼色,知道今日又是遇上高人了,那人实是将声音通过浑厚的内功发出,使得四野里到处充斥此声,根本辨别不得其人之真正方向。但饶是如此,云枫还是耍了个小聪明,转头向着方才松针飞出的方向抱拳一礼道:“不知是哪方的高人前辈,可是我二人方才上山时有何冒犯之处?招得您如此动怒,竟以松叶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