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你不会躲我了吧?邓金生摸了摸她的脸。
不知道。
你要是再躲我我就拉你!邓金生说。在当地说拉人就是指强迫女人。这话就很硬。
杨翠玲说,你拉个试试?
你当我不敢?邓金生说。
你试试?杨翠玲说。
不信你试试?邓金生拍了拍她的脸,我拉了你你也没法。邓金生胸有成竹地说。这倒是,在当地兄弟跟嫂子开玩笑再平常不过了,嘴上过分点也没谁说什么,动手的话只要不是特别下流人们也不会说什么。杨翠玲还真拿他没办法。
试试就试试。杨翠玲嘴还硬着。
好。邓金生已经穿好起来了,看着杨翠玲毛茸茸的花蕾,忽然俯下身亲了一下,杨翠玲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好好歇着,我走了。邓金生伸出一个指头轻轻拨了一下她的奶头,笑眯眯地走了。
杨翠玲安安稳稳地躺着,再也不想动了。躺着不动的是身子,脑子却一直没闲着。杨翠玲把刚才的细枝末节又回想了一遍,意外地发现很舒服,从没体验过的舒服,邓金柱从没给过她的舒服,心里就很满足,不觉开心地笑了。
杨翠玲起来的时候太阳西斜得很厉害了。以往这时候她已经在地里了,不是薅草就是放羊或者在自家的菜园里浇菜。杨翠玲就有点惭愧,大天白日的居然四平八稳地缩在家里睡大觉,觉得怪不像话的,就起来了。杨翠玲起来才发觉邓金生给她打的药水子太多了,还没被她这棵花吸收完,在下面的花蕾里湿漉漉的聚集着,她一动就漫漶开来,弄得床席上这一块那一块的。她赶快下了床找了卫生纸先把自己清理了,穿了衣裳,这才把床席清理了。清理自己的时候,想起刚才邓金生竟敢亲那地方,这是她没想到的,也是邓金柱从来没做过的,这给了她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脸蓦地红了一下。
杨翠玲把一切拾掇好,想下地的时候黄雪丽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杨秀芝、姚金荣、卢月荣。黄雪丽那次被杨翠玲捉住了,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杨翠玲,虽然烧了纸,还怕杨翠玲心里起疙瘩,就想找个时候好好跟杨翠玲拉拉,笼络笼络感情,没想到才没说两句话,后面仨人就来了。卢月荣是住在村里的,本来不大到新宅来,就不大跟她们打伙。杨秀芝闲着没事就想找人打牌,叫了姚金荣,还想叫人一时却叫不到,就不管三七二十几了,见谁逮谁,看到路过的卢月荣问她有事儿没,卢月荣刚说没事就被她拽来了。本来想去黄雪丽家打牌的,可黄雪丽不在家只好再找一家,没想到黄雪丽在杨翠玲家,而杨翠玲是不打牌的,家里自然不摆牌摊,就觉着在杨翠玲家打牌很新鲜不由分说就来了。杨秀芝一看到黄雪丽就哈哈大笑起来,说,我的命就是好啊!想谁谁来。黄雪丽不知道咋回事,问,咋了?姚金荣说,她想你了,找你找不着,谁知道你呆这儿唻?黄雪丽说,想我不胜想赵玉龙,想我管弄啥啊?赵玉龙是杨秀芝的男人,黄雪丽一说众人立刻就想到嗲声,得劲死了。杨秀芝立刻没了脾气,也不问杨翠玲有事没有,就不容置辩地说,好了,别得劲了,打牌。姚金荣还没过瘾,又嗲声,打牌也得劲啊,得劲死了啊!杨秀芝受不住了,说,好了,赶明儿我跟玉龙说说,叫您都得劲得劲。显然她一直在琢磨别人再出她洋相她咋对付的词儿。这等于把出她洋相的人都卷了进去。自然不干了,骂,啥货。黄雪丽也骂,玉龙的是铁的咋的,恁能干?杨秀芝很得意也不多想,就应,嗯!黄雪丽说,怨不得弄得你恁得劲。自然一听黄雪丽骂得巧妙,也帮自己出了气,哈哈地笑个不住。杨秀芝没料到黄雪丽会这样骂她,一时想不起词回骂,就蔫了,就转了话题,打牌,打牌!卢月荣不大想打,就问,有牌没?杨秀芝不乐意了,说,有牌没?腰里别着牌,谁来跟谁来。说着真从腰里掏出牌来。卢月荣没办法,又不想打,就叫杨翠玲,婶子,你打啊。杨翠玲说,我不会,你打吧。别人也说杨翠玲不会打,卢月荣只好坐下打牌。
人家轻易不来,杨翠玲不好硬撵人家,只好找了毛线坐在一边打毛衣。
四个人也不含糊,坐下就打开了。刚打了不一会儿,忽听一个声音传来,怪热闹啊。众人回头一看的村主任赵志高。卢月荣正急得跟狗不得过河样,一见赵志高喜欢坏了,就把牌往他手里塞,说,主任,你来的真巧,我家里还有事哩。忙忙地走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个男人,女人们很兴奋,也就不去拦卢月荣。刚开始,气氛还严肃着,人人都规规矩矩的,一板一眼地起牌出牌。赵志高出Q的时候一脸的庄重,缓慢但有力地说,套住你。他上家刚出了牌的姚金荣不愿意了,嚷道,套住你!赵志高说,咋了?你的J我的Q,不套住你?大家以为赵志高出赖牌了,都看着,没看出什么不对。可姚金荣还是嚷,套住你!大家看着牌,这才回过意来,呵呵地笑了。杨秀芝正愁没机会扳回来,见此机会哪有放过去的道理?可有个男人在场,她也不好说得太厉害,就大声地笑,哈哈哈,哈哈哈!姚金荣半天才品出味来,自己说反了,把自己搭进去了。正尴尬着,有人来叫,说是家里有事。姚金荣赶紧逃了。三缺一,牌就没法打了。赵志高很识趣,说,没人跟你打啥啊?起身走了。杨秀芝本来不想走,见后来者都走了,黄雪丽还没走的意思,不知道黄雪丽跟杨翠玲有啥事,不好耽搁,找个借口也走了。
黄雪丽见人走完了,才又跟杨翠玲道起歉来。杨翠玲上次就已经原谅她俩了,这次见她还道歉,反而不好意思了,说,都过去了黄雪丽是老伙计,不用客气的,就接着说,我得浇菜去,你先回去吧。黄雪丽正瞅不着立功表现的机会,立刻很欢欣,说,好,反正我没事,帮你浇吧。俩人就去了菜园。
过去家家都有菜园的,这些年能买菜吃了,离集又不远,人就渐渐变的懒了,不定谁家才会有个菜园。杨翠玲家的菜园离新宅不远,挨着也零零星星的有几家。图的是个吃菜方便,饭到锅里发觉没菜也还来得及,三拐两拐就到了。现在只有杨翠玲来浇菜,菜园里没人,就很静。一切安置好了,黄雪丽压着水,杨翠玲不时查看着水流,扒开新的菜畦,堵上浇好的菜畦。每畦菜浇好都要一会儿时间,这空档里,杨翠玲就走过来跟黄雪丽说体己话。
黄雪丽自从嫁给钱大有心里就没得劲过一天,后来有了孩子暂时把心里的隐痛压了下去,慢慢孩子大了,离开手脚了,黄雪丽分出心来,就又把隐痛想起来了,可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再咋的也来不及了,就絮絮叨叨的牢骚。在人前还好,转了脸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隐隐作痛。和邓金海好上心里才得劲起来,可惜只能偷偷乐在心里,不能跟任何人透露半点口风,还是憋得有点难受,知道不中可还是想跟谁分享一下。那晚被杨翠玲逮住了,当时觉得怪难堪的,怪对不住杨翠玲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杨翠玲也原谅了她,使她觉得也未必是坏事。于是她就想跟杨翠玲说说,甚至有一种早该这样的感觉。想说是想说,还是需要点铺垫的,总不能一开口就往那里扯,那不光显得唐突,也有点下作。黄雪丽想了想,说,嫂子,你可别往外说啊。黄雪丽原来都是叫杨翠玲名字的,很少叫她嫂子,现在叫她嫂子也不是诚心想叫她嫂子,只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她明知道杨翠玲不是个多嘴多舌嘴马褂子的人,还是强调了一下,跟叫她嫂子一样都是想把话往那里引。杨翠玲果然上套了,说,您也太大胆了,万一叫谁碰见了。黄雪丽笑了,说,幸亏是你。杨翠玲说,往后可别这样了。黄雪丽往四周看了看,说,我你还能不知道吗?亏啊,跟他好算是补回来了一点。杨翠玲说,看你说的吧。黄雪丽说,真的,嫂子!要是没有邓金海我都觉得活着没啥意思。杨翠玲不好意思说这个,也不好断然不让她说,就说,好了。既可以当成不相信去听,也可以当成不叫说了去听。黄雪丽就当成了后者,她一肚子话还没说哩。黄雪丽说,真的,嫂子!你没经交过你不知道,唉,日他姐,大有跟强奸我差不多——要是没寻他我告他一百八十回了!杨翠玲说,大有那人也不赖啊。黄雪丽说,这跟人赖不赖两码事。他弄我我一点反应都没有,干得很。不想叫他弄他硬弄。唉,日他姐,寻了他了,啥门哩?杨翠玲很少听这,不知道该说啥,就啥也不说。黄雪丽不期望她说什么,她想要的是杨翠玲能听下去就中了,杨翠玲不说话并不等于不想听。黄雪丽就说,邓金海就不一样,他只要一挨我我就想。他也会弄,亲亲,摸摸,哎,得劲死了。黄雪丽忽然压低了声音问,嫂子,金柱吃过你没?杨翠玲不懂,就直直地看她。黄雪丽说,吃你下边啊。杨翠玲想起邓金生那次亲她,脸忽地红了。黄雪丽看见了就知道杨翠玲有过,说,我原来没过,没想到还真得劲。说着顾自笑吟吟地。杨翠玲不好意思透了,终于说,好了,别说了。黄雪丽看了看她,说,闷逮!杨翠玲不愿意了,说,你不闷逮你歇哇去呀!黄雪丽就哧哧地笑了。
浇完菜园杨翠玲顺便摘了些菜,也给黄雪丽摘了些,她俩就说说笑笑地回去了。快走到新宅的时候,笊头子正被人围了胡连。笊头子唾沫横飞地说,这回说个四大红,庙里门,杀猪盆,大闺女裤衩火烧云。知道的会意地点头而笑,不懂的就一脸迷惘,问,啥意思啊?他问的是旁人,旁人却不好意思解释,但也不好拒绝,就说,叫笊头子给你讲。那人就问笊头子,啥意思哎,讲讲。笊头子说,你啥时候看到的庙门不是红的啊?杀猪的时候不是得用盆接猪血嘛,猪血不红吗?大闺女身上来月经了,裤衩上淌的都是,不红吗?太阳落山的时候不红吗?那人这才回过意来,不禁连连点头,再来一个,再来一个。笊头子说,好,再来个四大欢,风中旗,浪里鱼,十八的闺女,叫槽的驴。这个显然都听懂了,没等笊头子解释,都哈哈大笑起来。没让解释,笊头有点扫兴,说,四大嫩知道不知道?众人都看着他笑,看样子有人是知道的,可就是不说,也有不知道的,问,是啥?笊头子说,不知道?四大嫩是头茬的韭菜,新鲜的藕,才娶的媳妇,黄瓜扭。这个不用解释,人人都见过,人人都知道,不过,比起四大红好像不够刺激,因此没有产生应有的效果。笊头子有点失望,接着说,四大窝心知道吗?一片阒寂。笊头子就很得意,说,不知道吧?四大窝心是开汽车放炮,开火车掉道,买个驴不上套,娶个老婆子不叫肏。这个更显了,众人一听就把不住笑开了。笊头子说得正兴,一扭头看见杨翠玲和黄雪丽来了兴头,搭讪说,咦,他俩婶子还成双结对儿的啦。随时隔墙邻居杨翠玲也不大跟笊头子说话,也不大跟人骂玩,就没说话。事实上用不着她说话,黄雪丽就接上了。黄雪丽说,日他姐,他婶子叫得怪亲,大侄子哩?还呆大腿根子上晃荡着的吧?众人轰一声笑。笊头子垂头丧气地说,是的呀,光有种子没地也不中。忽改了腔调说,你不是上地了嘛,咋不给俺种上啊?众人又是一阵轰笑。黄雪丽说,叫您姐给你种啊。笊头子就叫,黄雪丽。黄雪丽以为笊头子会还嘴,没料他会这么改恶从善,以为他有啥事,就应,哎!谁想黄雪丽答应还没出口,笊头子又叫,姐!黄雪丽恰好应声,耳朵听着笊头子叫她姐知道上当了,可收口已经来不及了,这就等于她骂了自己。众人见笊头子骂得这么巧妙,都笑坏了。黄雪丽脸上下不来,嘴里骂着,日您姐,脚底下已跑了过去。笊头子躲避不及结结实实挨了黄雪丽一捶,嘴却不软,黄雪丽,我日你哎,你还怪舍得哩。黄雪丽骂,回家日您亲姐去!杨翠玲怕俩人乱得狠了不好收拾,赶紧叫,黄雪丽!黄雪丽答应着走了。笊头子吃了亏,又是吃了女人的亏,面子上过不去,就骂,黄雪丽,不怕你狠。众人又笑。黄雪丽走出多远了,听了,回头骂,你瞎有鸡巴也净搭!这倒是实话,笊头子愣了一下,很委屈地说,给你预备着哩,你不使,还怨我?黄雪丽已经跟着杨翠玲走远了。
夜里,杨翠玲想着邓金生那么温存的拥抱她,又想黄雪丽跟她说的邓金海那样对她,才觉得别人有的她一样没少,甚至她有的别人也不一定能有,就觉得很满足很快乐很甜蜜,偷偷地笑了。睡了一会儿还是没睡着,杨翠玲就很奇怪,这是咋啦?以往虽不是躺下就睡着,可要不了多久还是能说着的,今儿个有点不可理喻。杨翠玲越想睡着反而越想邓金生,想邓金生跟她的温存,她和邓金生的缠绵……想着,禁不住拿手在身上摸来摸去,都是邓金生摸过的地方,奶子、肚子、大腿、腿旮旯……忽然想,这些地方真好啊!杨翠玲以前不是没摸过这些地方,但那是洗澡,为了洗得干净自是每一个地方都会游走一遍的。那时候洗着,心里最担心的是不是洗干净了。洗完干净了就了了,再不会想什么了。即使跟邓金柱在一起,也没多想过,完事了,清理一下就睡了。如今再摸着这些地方,杨翠玲心里涌满了温馨,宛如睡前洗去了一身粘腻的汗水和疲惫,又躺在柔滑的丝绸上一样,浑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都透着舒爽、轻松、光洁……她由衷地感叹,做个女人原来是这么好啊!怎么过去从没没想到、没觉到、没体会呢?那时候一天一天的都干什么呢?不由地叹息,真傻呀!杨翠玲一般想着一边摸着,渐渐地渴望起来,从来没有的渴望,那么固执、那么热烈、那么澎湃……于是一股巨大的洪流席卷了她,淹没了她,吞噬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