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并没有像一个正常父亲那样在第一时间去安抚自己受惊的孩子们,而是面色阴沉地朝着地上狠狠地呸了一口,并恶狠狠地咒骂道:“真他妈晦气!这该死的,死在哪里不好,偏偏要死在我的铺子门口!这下可好,叫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
站在一旁的丁宗海满脸怒容地瞪着丁大柱,声音颤抖地质问道:“爹,如果不是因为你和那个女人乱来,我娘又怎么可能会如此想不开?”他那充满悲愤与指责的目光仿佛要将丁大柱刺穿一般。
丁大柱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她自己想不开寻短见,能怪得了谁?这跟咱们可没啥关系!你这臭小子,以后说话可得给我放尊重点儿,别一口一个‘那个女人’的叫着,如今你娘已经不在人世了,从今天起,小翠就是你们的亲娘!”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转身朝二楼走去,只留下那几个伤心的孩子。
许小慧的葬礼举办得极为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灵堂里摆放一个简单的棺材,还是几个孩子摆放了水果。除了留下来的几个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之外,其他人脸上并没有太多悲伤的神色。
夜幕降临,丁大柱和小翠躺在那张有些破旧的床上。丁大柱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嘴里不停地嘟囔着:“都怪这该死的许小慧,死就死吧,还闹得四邻八舍全都知道。这下可好啦,那些要债的人要是找上门来,我该到哪儿去凑这笔钱啊!她这一死,我的生意都没法做下去了。想当年,若不是看她做的豆腐味道鲜美,我哪会开这家铺子哟!现在倒好,她走了,我连豆腐怎么做都不知道……”说着说着,丁大柱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满是埋冤和无奈。
只见那小翠脸上堆满笑容,娇声说道:“哎呀,办法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关键还得看您舍不舍得!”
丁大柱听得一头雾水,满脸狐疑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咋越听越糊涂呢?”
小翠见状,俯身在他耳畔轻声低语了几句。
唉,真不知道丁大柱是不是被猪油蒙住了心窍,这小翠出的主意哪一个不是歪门邪道的坏点子啊,但偏偏这丁大柱却像是着了魔一般,竟然将这些话全都听进了心里。
到了第二天,丁大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径直走向孩子们玩耍的地方。他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年纪最小的孩子安静地躺在摇篮里,于是二话不说,伸手就要抱起孩子。
正在一旁忙碌着给妹妹扎小辫儿的丁宗海,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后,脸色骤变,急忙放下手头的事情,脚下生风般地冲了过来。只见他张开双臂,如同一堵墙似的横在了丁大柱身前,口中还大声呼喊着:“不行,你不能抱走他!”
丁大柱见状,双目圆睁,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来,他梗着脖子,毫不示弱地高声反驳道:“哼!我怎么就不能抱他?我可是你们货真价实的亲爹,抱抱自己的亲生骨肉又哪里有错了?”话音未落,他猛地发力,一把将丁宗海狠狠地推搡开来。丁宗海猝不及防之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而丁大柱则趁机快步上前,伸出粗壮有力的臂膀,紧紧地将那小娃娃搂入怀中。
紧接着,丁大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右手伸进裤兜摸索了一阵儿,然后掏出了一张皱巴巴、脏兮兮的钞票。他满脸堆笑地将那张钞票递到丁宗海眼前,嘴里还假惺惺地说着:“儿子呀,爹爹心里清楚得很呢,以前确实是爹爹做得不好,让你们受苦受累了。这不,爹爹特意拿了点钱出来,你赶紧拿着它到集市上去买一只烧鸡回来。记得给弟弟妹妹们都分上一份,好让他们也能好好地补一补身子骨。”
丁宗海心中虽然存有那么一丝丝疑惑,但他也只好乖乖地按照父亲所说的去做,走出房门之前,还不忘细心叮嘱宗元一定要照看好弟弟和妹妹。
没过多久,就见宗海气喘吁吁、满脸通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下来。他一路小跑着回到家中,刚一进门,便瞧见父亲正满脸笑容地逗弄着年幼可爱的小宝,而弟弟和妹妹则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此时此刻,如果母亲仍然在世的话,那该会是一幅多么温馨和睦的美好画面呀!
丁大柱转头看见宗海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只香喷喷的烧鸡,立刻笑着说道:“傻小子,愣在那里干什么呢?赶紧把烧鸡拿过来,给弟弟妹妹们分分吃了。”
听到父亲的吩咐,宗海赶忙走上前去,将烧鸡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然后动手开始拆分起来。看着弟弟妹妹们兴高采烈地品尝着美味的鸡肉,宗海自己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来。他时不时抬起头,用充满疑虑的目光望向丁大柱,心里暗自琢磨着: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如此一反常态?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母亲离开了,他突然间就想通了,所以才变得这般殷勤和蔼吗?可不管宗海如何绞尽脑汁地思考,始终都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来。
整整一天下来,丁大柱对待孩子们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好到了极点,那种无微不至的关怀和体贴,让人看在眼里都会误以为他平日里就是个无比慈爱的父亲。然而只有宗海心里最清楚,自家这个爹如此反常的举动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屋内,丁大柱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递给站在一旁的宗海,并叮嘱道:“宗海啊,今天你拿着这些钱去集市上再买一只烧鸡,顺道再跑一趟城南,把那儿有名的牛肉烧饼买回来,好好祭拜一下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