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若是在御史询问之后,再出示黄巢的举报信,尚可归咎于工作中的细微疏忽。
而现在,李德裕竟直接省略了这一步骤,让大理寺少卿直接陈述案情;
这无疑是将李景让这名科举主考官置于无知,凸显出其工作能力上的重大瑕疵。
崔须彀对这些弯弯绕绕虽心如明镜,可他同李景让向来话不投机。
此番之所以凑在一块儿,也不过是为了扳倒仇士良等权宦,才勉强携手合作,又怎会善意地给李景让留面子?
“启奏陛下,黄巢所言句句属实。”
他条理清晰地解释道,自己是在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后,深感事态严重,这才花了数日时间,费尽周折,才将背后真相查得水落石出。
说罢,他双手毕恭毕敬地捧上一道奏章,垂首道:
“礼部僚属,于治院诸事,疏失甚过……兹有奏本,详载邱慕阳伪造解牒、交通关节之始末,恭呈陛下御览。”
此时的唐武宗李炎,正值二十七岁的盛年,可不是那些懵懂无知、任人摆布的幼帝。
他自小在权力漩涡中摸爬滚打,清楚眼前的形势绝非仅仅科举舞弊这般简单,背后或许隐藏着各方势力的博弈。
他一面暗自揣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黄巢,到底是朝中哪方人物推出来的棋子;
一面向崔须彀伸出手,示意要接过奏章。
可等了好一会儿,身旁的内侍竟像集体被定住了似的,丝毫没有上前取来,呈给皇帝的意思。
李炎何等聪慧,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他不动声色,反手拦住了正要上前去拿奏章的杨钦义,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
而后,他抬起头,状似无意地往鱼弘志左侧的人影瞥去,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冰冷。
李炎语气淡然,又不失威严地道:
“奏章朕就不看了。今日众多士林才俊齐聚于此,崔卿不妨当众直言,将来龙去脉讲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