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潮生点点头:
“那成,正好今日雪大,我就不出去了,在院中练练字。”
他言罢,为阿水轻轻关上了房门,外头的冷风灌不进去,只好绕开,将雪的怨气全部撒在冰冷的木梁上。
门被关上后,盘坐于床褥上的阿水松懈下来,她左手手肘搭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望着房间一角出神。
许久后,昏暗的房间里响起了一道微不可寻的声音:
“……水姐……真难听啊。”
…
凛冽雪风刮过了县城的每一处角落,但无论是东边的沔湖还是北边的沉沙河上,仍是密密麻麻遍布着黑点,再近些,这些黑点便成了一只又一只的小船。
而在每只小船上,还有更小的黑点,那便是苦海县的渔民。
经历了刘金时数年的精心操持,苦海县的一湖一河皆成了公家的‘财产’,这些渔民们皆要起早贪黑,风雨无阻,才能靠着打渔来养活自己的家庭。
但不得不说,刘金时又是一个很会拿捏分寸的人,只要这些县民足够拼命,纵然没法发家致富,存点小钱还是不难。
于是,即便苦海县的渔民们怨声载道,天天都在私底下变着法子祝愿刘金时身体健康,但却无一人想过反抗。
而今刘金时暴毙,淳穹上任,他与七杀堂交互之后,因为日后要用得着七杀堂,自然也不能完全断了这些江湖人的财路,但放宽了一些刘金时私立的灰色赋税。
他的本意是想要这些县民们冬日里可以活得轻松些,却不曾想这些人见到了甜头,竟是干得更起劲了。
不管如何,因为这件事情,淳穹在县城里的名声确实要比刘金时好很多,今日傍晚他了却公事,从县衙中出来去街上买饼时,那卖饼的妇人竟送了两块给他。
她身边的小孩喊了一声淳大人,清澈的目光中带着好奇,带着羡慕,带着敬畏。
淳穹与妇人聊过时,才得知她的丈夫便是渔民,受了他恩惠。
夕阳渐落,妇人与小孩收了饼摊,淳穹目送穿着臃肿的妇人带着自己七八岁大的小孩子离开时,被大雪遮掩的目光带着一抹惘然。
他看了许久,直到身上被雪铺了一层,手里的饼完全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