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悦最后一次合上老宅的门环时，铜锁上的绿锈沾了满手。
她将冰凉的铜钥匙塞进粗布包袱，听见镇上早市的吆喝声穿透薄雾飘来。
这座叫商水镇的小地方，连青石板缝里都渗着稻谷香。
"姑娘，真不等人牙子来估个价？"当铺掌柜从格窗后探出半张脸，目光扫过她发间那支翡翠簪子。
商悦按住微微发抖的指尖，头也不回地走向镇口。
晨露浸湿的绣鞋踩过青苔，在石板上洇出深色痕迹——那是母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染的药渍。
市集正逢十日大圩，竹棚底下蒸腾着新出笼的米糕热气。
商悦攥紧包袱避开人群，忽然听见身后竹筐翻倒的脆响。
七八个敞着衣襟的汉子踢翻货摊，腰间柴刀磕在陶罐上叮当作响。
"小娘子好俏的簪子。"为首的疤脸汉子舔了舔嘴角，额角刀疤随着狞笑扭曲成蜈蚣状。
商悦认得这是十里八乡传说的李三，后退时撞翻了身后的竹编摊子，细篾条哗啦啦散了一地。
她抓起竹帘往匪群中一甩，转身钻进蒸糕摊后的窄巷。
粗麻裙裾扫过墙根青苔，耳边尽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李三的咒骂声混着瓷坛碎裂的脆响，有人打翻了药酒摊子，浓烈的当归味漫过整条街市。
"给老子围住西街口！"李三的吼声震得屋檐雀鸟惊飞。
商悦的绣鞋陷进泥泞里，发间翡翠簪突然坠地，在青石板上磕出清越的声响。
她扑跪着去捡，看见巷口转出三个持棍的喽啰。
商悦攥着翡翠簪子的指节发白，湿透的裙裾缠在脚踝上拖慢了步伐。
身后追兵的木棍扫过墙面，簌簌落下的墙灰迷了她的眼，喉间铁锈味随着喘息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