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至中宵,该是更变场地的时候了,张樊儿作东,要带人去花船上行乐,众人兴高采烈的离了席。

    那薛老爷却搂着醉得不醒人事的繁月不放:“你们去罢,我就不去了,我只在这儿休息休息就够了。”

    张樊儿劝道:“要不,把她一起带到船上去,薛老爷您是不知道,船上的滋味可比床上要好,自然有水帮咱们助力。”说着做了一个下流至极的动作,惹得周围的人抚掌大笑。

    薛老爷笑道:“一会儿接我的船就要来了,何必还去花船上呢。”

    众人一听也是有理,现在生意已然做成,合该各自放松才好,因此只劝了几句,便簇拥着离开了。

    此时,酒坊里已是人数廖廖,只有零星的几张桌子还在喋喋不休地谈着话,想来生意还未做成,酒已无法助力,只能靠着商人的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谋求一个合理的价格。

    这边嬷嬷得了张樊儿给的赏钱,心里十分安慰,想来那繁月是终于开了窍。但隔了一个时辰,酒坊都开始收桌了,繁月还未见人影,她有些疑惑了,难不成那姑娘还能跟人走了不成,又或是被人占尽了便宜无法脱身了,想到此,她连忙跑到小厢房去察看。

    其实客人要带姑娘出去,那是很正常的事情,虽说名义上只卖唱卖曲,实际上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不过这里倒有一个规矩,出门非得要姑娘心甘情愿才行,否则闹出人命来,那是得不偿失。

    厢房里已没有了人声,一推开门,便见桌上杯盘狼藉,地上菜渍遍布,而繁月伏在角落里,醉得人事不醒,庆幸的是衣物完好,没有被人趁机占去清白。

    嬷嬷嫌弃地拿手拍了拍她的脸,见她毫无反应,只得起身去找人来抬她。下楼时,正巧遇到回来的纤云,她连忙招手唤道:“纤云,快来帮我把繁月扶回去,这东西真是丢人,好不容易上一回桌子,竟然给醉成那副鬼样子。”

    第二天,繁月从剧烈的头痛中醒来,她口干舌燥,却苦于起身艰难,只能微微地□□出声,昨晚那一顿酒,把她的身子伤得不轻。

    坐在床边正数着赏钱的纤云听到声响,连忙俯身询问道:“繁月,你没事吧?”

    繁月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息道:“水……”

    纤云从对面的几案上倒了一杯冷茶来,慢慢地喂进了她的嘴里,待她喝得差不多,这才笑着打趣道:“繁月,你也是够拼的,这喝酒要讲究技巧的,哪能不管不顾使劲喝,到头来伤的还不是你自己,你要显出弱不禁风的样子来,既要讨爷们欢心,也不要让自己吃亏,懂吗?”

    繁月哪懂这些,她只知道,喝醉了之后,自己能把惧怕和痛苦都忘了。她喜欢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另一个人在帮着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但现在酒醒了,她的苦日子要来了,她不禁有些心慌:“嬷嬷生气了吗?”

    纤云笑道:“是生气,不过不是气你没赚钱,而是气你酒品太差,你不知道你昨天那个样子多恶心,吐得到处都是,难怪别人连便宜都懒得捡。”

    繁月心放宽了一些,却又提着一口气:“那嬷嬷有没有说要把我卖掉?”

    纤云安慰她道:“怎么会呢,这也不算什么大错,无非就是骂你一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