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楞怒形于色,大叫了起来:“草原之上,没人敢冒充磨古斯的使者!”
哗的一阵响,守在帐外的卫士听到声音,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提着枪指着达楞。折可大不耐烦的摆手示意让他们出去,转回来对达楞道:“磨古斯与耶律乙辛比起来如何?阻卜比之大辽又如何?就是奉了耶律乙辛的辽国使者到了我大宋,也要有国书、有牒文、有关防、有印玺、有签押,有随行的人众,有事先派来的前导,这样才能让我国打开国门,放他们进来觐见天子和宰相。你光凭一张嘴,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的身份?!”
折可大瞥了发起愣的达楞,蛮子就是蛮子。
但达楞很快就昂首挺胸起来:“这里的各家部族族长,没有不认识我达楞!”
折可大哼了一声:“活人作保,不如死人作保。那些族长也没资格为谁作保。枢密说了,去拿二十个辽贼的首级来作证据。这样枢密才会相信你,你也自然可以见到枢密。”
“二十个?!”
“没错,少一个都不行。”身材高大的折可大略弯着腰,俯视着达楞,“不论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拿到二十个辽贼首级,枢密就会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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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个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折可大得到了韩冈的吩咐,去打发阻卜大部族长的使者。刚刚得到消息的黄裳却惊讶于韩冈的命令,这是毫无必要的折辱。不论是真是假和见与不见,都没有必要这让这个可能是大宋、阻卜之间纽带的使者,无缘无故的送命。
韩冈笑了起来,“如果他的身份真的能在磨古斯面前说得上话,二十个首级应该很容易弄到手。用不着他亲自上阵。”
“……从各部手中借首级?”黄裳立刻就反应过来。
“不过一千贯而已。”
制置使司开出来的一枚辽军首级的赏格是五十贯,二十个不过一千贯。韩冈当然可以看不起这点小钱,但对于阻卜各部来说,却是一笔巨款。黄裳很难相信那个磨古斯的亲信真的能弄到这些首级来。
韩冈强硬的态度,已经不能让黄裳出乎意料了。他很难理解韩冈对待这名使节的态度。韩冈手上缺乏对草原部族有着充分了解的幕僚,达楞的到来对韩冈和制置使司如同天降甘霖。
草原上部族虽多,可现阶段,在拖辽人后腿一事上,真正能派得上用场的,还是阻卜诸部——如果从历史上来看,女真诸部肯定更能派得上用场,可惜东京道堵在中间,陆路绕不过去,水路还没有开发出来,缺少足够的水文资料,当然更不可行,而且最近女真诸部好像已经完全投靠了耶律乙辛的样子。
投机的作风遍布整个草原。或者说学不会见风倒的部族是不可能在草原上生存太久。只是学会了,还是一样活得艰难。对每年都要从他们手上剥削贡物的辽人,草原诸部有着根深蒂固的敬畏,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愤怒,只要爆发出来,便能让他们忘掉这份敬畏。
在这样的情况,又何必无故开罪有很大可能性成为臂助的磨古斯的使者。
看出了黄裳心中的疑惑,韩冈笑道:“勉仲,要记住一件事。我们想恢复汉唐故地,这靠我们自己是能做到的,只是早晚而已。而阻卜部想摆脱契丹的控制,靠他们自己却做不到,没有外力相助,永远都是幻想。不是我们求他,是他求我们。明白吗?我们要的不是盟友,而是听话的藩属。没有必要委屈自己,也没有必要太宽纵他们。此辈畏威而不怀德,让他们看见大宋有破辽的实力,踢他踹他,他们还是会趋之若鹜,若是没有,再善待也是养着一匹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