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来。"李柳撕下袖口补丁布,那细密针脚里游着十七年前齐静春教她补天术时洒落的月光。碎布裹住尸群吐出的银簪,灼成九盏幽冥灯悬于老槐枯枝——每盏灯芯都是陈平安某次除夕夜为裴钱剪烛时遗落的指尖血。
"师尊你看,这些灯比天姥山的云还薄。"裴钱摸向褡裢深处,那卷本该浸染朱砂的堪舆图正在她掌心浮现陈平安刻在泥瓶巷井沿的第二道刀痕。青铜簋突然倒扣,簋底藏着的不是诏书,而是李二当年劈山救女时,斧柄嵌入肉里的半截黍米杆。
第六折·吞丹画牢
(裴钱胎记处渗出的不是血珠,而是杨老头药圃里那株千年何首乌的根须)
地脉震颤中突现三十六口废井,崔东山掷出的砚台碎片在井沿拼成囚妖阵——那裂缝走向竟与文圣旧袍肘部的补丁暗合。陆台抛伞入井,伞面展开时拓印出宁姚初习剑时斩碎的七百片桃花瓣,每片都裹着陈平安练拳后遗落在武馆门槛的汗盐。
李柳的白发突然缠住青铜簋耳,发丝燃起的青烟里飘着百年前某位大骊公主自焚时的焦香。裴钱忽然呕出团琉璃色的光,细看竟是阿良当年遗落的酒葫芦塞子——塞子底部烙印着李槐十岁生辰时在私塾墙上画的歪斜寿字。
"开筵!"崔东山双掌拍碎三盏幽冥灯,灯油流淌处浮出半部《山水盗天经》。陈平安瞳孔里金纹突变成锁链,勒碎那册经书时溅出的墨汁恰是李柳幼年打翻药罐浸透的裙角残色。
第七折·断鳞点睛
(青铜卦钱裂痕里游出的不是卦象,而是陈平安刻碑时震落的睫毛)
废墟残碑缝隙间钻出数百道麻绳,绳结样式与李二当年捆扎药草的手法如出一辙。陆台踩中某根暗红绳头时恍见宁姚斩断姻缘线那夜,剑刃上黏着的半片合欢树皮。崔东山突然扯断腰间玉佩绳,绳芯里蜷缩着崔瀺被贬出大骊国都时折断的狼毫笔头。
"终究还是这坛酒。"陈平安接住从幽冥灯里坠出的泥封酒坛,掌心沾的却是顾璨幼年放生鲤鱼的鳞上黏液。李柳的白发刺入坛身,酒液喷涌成蛟形,左眼处缺漏的瞳孔正是骊珠洞天破碎时迸溅的某块瓦当。
卦钱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