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容禀。”孙林听他说起正事便也收起了愁眉苦脸的表情,正色道,“臣昨日于酒楼偶然得见东林党魁朱焘暗中去见了西南商会的会长傅一鸣,二人交谈甚欢,至于内容么……陛下赎罪,臣昨日休沐,同去的只有内子,不便探听。”
皇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看向了范斋。
“可巧呢,这事奴婢正知道。”范斋忙跪下回话,“昨日晌午便有探子回报,礼部尚书朱大人与傅会长在东兴楼共饮,夜里又一道去了点星阁;不过言谈间倒只是些风月杂事,没什么要紧,说出来怕污了您耳朵。”
皇帝还是不置可否,又“嗯”了一声,径自低头,批阅起了奏疏。
思政殿内一时静得针落可闻,孙林倒是悠哉悠哉地喝着茶,范斋独跪在地上,心思千回百转,如坐针毡。
“孙卿留下,你且退下吧。”
长久的寂静后,皇帝突然开口。范斋久没长跪了,此刻腿麻腰酸,听旨连忙叩首,躬身倒退着出了思政殿。
“记得,不许人靠近。”皇帝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范斋的身上,见他快要退出去了,忽然又重复了一回,“你且退下吧。”
范斋忽觉毛骨悚然,浑身的寒毛都倒立起来,急忙应是。
皇帝还是一言不发,孙林用探寻的眼神看着他,忽然听见一阵此起彼伏的清脆鸟鸣声,婉转悦耳。
“倒还知道怕!”最后一声鸟鸣落下后,皇帝总算打破沉默,哼笑了一声。他一改先前勤政端庄的做派,斜歪歪地靠在了椅背上,“你也甭比划口型了,我又看不懂。三十一响,撤干净了。”
孙林这才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是不是又吃药了?”他突然又拧起眉毛,指着皇帝的鼻子骂,“金裕,你到底长没长脑子?!告诉我,你是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坏处么,嗯?!”
皇帝被指着鼻子喊了大名也不恼,只是有些委屈地撇撇嘴:“那你要我怎么样?往这些奏章上吐血玩?只是罂粟壳而已,又不真嗑药……总得有个取舍嘛。”
“是我快被你气吐血了!”孙林狠狠剜了他一眼,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只是心里实在是不舒服极了,仍抬手指着金裕,直喘粗气。
“缓缓、缓缓。”金裕劝他,“我死之后这江山还得指着你守呢,别再给气出什么毛病来。”
“快呸三下!”孙林跳起来,拍打几下金裕的胳膊,随后双手合十,嘴里碎碎念着些求告天爷爷地奶奶的词,直说金裕不懂规矩,说的话当不得真。
金裕听他的话,笑着朝地上啐了三口,末了又打趣他:“你可真迷信。”
“是,你倒是不迷信——死两回了。”孙林把“死”字说得极含糊,“最开始上师说你命犯朱雀,你不信,结果呢?好,你说那只红鸟只是个意外,那我没经历的你那个第二世呢?东林党的党魁是不是姓朱?属不属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