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梅,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小女儿,说寻常,因着她一如更多黔首一般,每日只考虑活着,除却生计外,再不需要思考更多。
哪怕如今她也才十一二岁,却也在忙着帮家里人干活——至少在现代的年纪,这时候应该才小学六年级,除却那些偏远地段或者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外,一般没人会让小学生担任家里的全部家务。
但在大秦时,却是常态。
不是家里重男轻女,而是除却在医馆里打工的阿爹外,家里的阿娘和兄长阿姊们,都要去地里干活,否则,一家七八口人,勉强饿不死人,却不够钱娶嫁,更别提,还要供个兄长在镇上书院读书。
乌梅能在家里干活,也因着田里活计太牢重,做父母的心疼小女儿,才换得较为轻松地活儿。
做完大多数活计后,乌梅在院中扫着地,心里却放空着,回荡着一个想法:难道她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吗?
好像是的。
与隔壁家不仅要干家务活还要去田里忙碌的二丫姐,她似乎好过很多。
乌梅的阿姐前几个月嫁出去了,回门时,乌梅见过阿姐羞涩的笑,后来再回来,阿姐却面容憔悴,透过房门,她听见阿姐低低的哭泣声,和阿娘的劝道声:
“……都是这样过来的,谁叫咱们是女人呢……”
都是……这样过来的?
乌梅听得愣愣的,手中的衣服都忘了洗,双手沁在凉凉的井水里,有那么一瞬,哪怕身上落着明媚的阳光,她依旧觉着冰凉入心,她仿佛也被拉入了那个阿姐和阿娘说话的房间,阿姐的泪和阿娘的叹,都成了敲在她心里的重重一锤。
那一日乌梅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她一如既往的在家里干活,就算有天幕出现,与她也关系不大。
只是偶尔,乌梅也会抬起头,听听天幕说话,就当是解闷,至于有没有听进去或者记着多少,除却乌梅自己,大概也无人知晓了。
直到——女子书院招生的消息传来。
乌梅少有的久久望着天空,哪怕此时并没有天幕,她也依旧望着天,如同望着遥不可及的某个未来一般。
女子书院招生的消息是镇上的兄长带来的,她们这一带在咸阳附近,但却也有些距离,消息传来的速度不是特别慢,但乌梅在心里算着时间,发现好像来不及了……
乌梅的兄长是以一种玩笑的语气说出口的,他不认为家里有人能去,说实话,不仅是他,他读书的书院里的大多数人,都认为女子书院就像是一种玩笑,是那吕家女子假借太子殿下的名义胡乱搞出的事情,甚至还有人戏称太子殿下糊涂。